繁华错 第453节 (第2/2页)
苏八公带了夜辰和弥月,留倾心在府上照看其实已经回了京城的云苏。
苏八公带了厚礼,无方在门口负责写帐,看到苏八公,扬声一喊,记下名字和礼物、帐钱,而听到苏八公的名字,段萧和宋繁花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经昨夜的事情过后,他花萧府与苏客府就已经明明白白地把敌我势同水火的仇写在了脸上,如果是一般人,在看见自己的孙儿差点一命呜呼之后定然不会上这趟门了,毕竟,仇人见面,谁不眼红?
可苏八公一脸平静,眼没红,气不戾,上帐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恭贺的话。
段萧亲自过来迎接他,说是迎接,大概也是气他的成分多,因为段萧走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王爷呢?”
苏八公看着他说,“昨夜受那么重的伤,没死就不错了,他如今起都起不来,没办法来贺喜,只有老夫来了。”
段萧笑着说,“有老先生来,是一样的。”
苏八公往他肩膀后面瞅去,见庭院里人满为患,虽还没开席,却桌桌满盘,他一时说不上的滋味在心头,有人欢喜,就有人忧,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在段萧的带领下进了里面。
朱礼聪在城主府接到了安筝,亲自抱着她上了花轿,安逸山和安夫人看着,喜不自禁,等安筝坐稳,喜婆笑着将红帘放下,手帕一甩,得到朱礼聪的首肯后就扬声说起轿。
轿子一路往花萧府去,安筝坐在四壁通红的喜轿内,身体放松,单手撑着额头,缓缓把玩着凤冠霞帔上的樱珞、珍珠和金边纹线,一边儿把玩一边儿勾唇冷笑。
她想到衡州的受措,想到京城的受措,想到在将军府所受到的凌辱,一点一点地,指尖没入了肉里。
不单是柳绍齐的仇,她自己的仇,她也要报。
她伸手摸摸脸,这张脸,这个身份,真是恰如其分。
花萧府离城主府并不远,也就两条街的路,很快就到了,新人入府,自是让来客们一番祝福,朱礼聪牵着红绳的一头,安筝牵着红绳的另一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踏进门槛。
段萧与宋繁花坐在喜堂前左边的两张椅子里,安逸山跟安夫人坐在喜堂前右边的两张椅子里。
四个人,都是一脸喜色地看着踏门进来的新人。
司仪是安逸山请来的,当地有名的主婚人,也是一脸喜色,在两个新人进来后就开始了拜堂流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流程做完,朱礼聪拉着安筝去了婚房,朱礼聪不喜欢安筝,在外面是为了给安逸山面子,就事事做足,可到了没人的婚房,他是连看安筝一眼都不愿意的,把她牵到婚房之后,二话不说,又走了。
安筝听到关门声,扬手就将喜帕揭了,找个椅子坐下。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小姐。”
安筝听到这个声音,眼眸微微一动,开口说,“进来。”
丫环走进来,反手又将门关上,她手上提了一个食盒,走到桌边后就将食盒放在桌面,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菜,边摆放边说,“小姐先吃点饭,这酒席也不知道要持续到好久,晚上还得去城主府,你先垫垫肚子。”
安筝嗯一声,挽起长袖,拿起筷子,端起碗,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后对丫环说,“你也坐下来吃。”
丫环看她一眼,坐在了对面,也拿起筷子吃,虽然两个人坐的远,可不难看出,这二人之间的配合很默契,安筝吃了一会儿之后,对面的丫环说,“我看那非池一点儿也不喜欢安筝,小姐与安筝的身材错的太远了,你这衣服里面的发泡物不能让他看见,不然,跟他分房?”
安筝面色无恙地说,“不用,他不喜欢安筝,自然不会多看一眼,不说我衣服里装有发泡物了,就是脸上多一个洞他也未必看得见,这点儿不用担心。”说着,吃一口菜,又继续,“再者,成亲第一天就分房,非池可能是无所谓,但这事儿传到了段萧与宋繁花耳里,难保他们不会想些什么,这二人太精明,万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粗心大意。”
丫环点头,“小姐顾虑的是。”
安筝说,“吃吧,吃完之后我要睡一会儿,你去守门。”
丫环应声说,“好。”
安筝不再说话,安静地吃饭,吃罢就合衣躺在床上睡,虽然凤冠很重,可这不影响她睡觉,人生行到这里,她也算是酸甜苦辣都吃过了,她能忍云淳的玩弄,能忍黄襄贵的鞭笞,又如何忍不了一个小小的凤冠压头?
闭上眼睛前,她想,宋繁花,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我会一一还给你。
酒席上很热闹,气氛一度很高昂,苏八公虽与这次的亲事儿沾不上边,可依旧被段萧奉为了上宾,朱礼聪在敬了安逸山、安夫人、段萧、宋繁花之后,过来敬苏八公。
苏八公看着面前这张刀疤狰狞的脸,眼睛睁的很大,一瞬不瞬,他要好好看一看朱帝的儿子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可惜,眼前的这张脸,被毁的太狠。
唯一看的清的,就是那双眼睛。
稚嫩漆黑,好像真的如朱帝的那一双眼般,暗藏杀机。
苏八公收起打探的视线,执杯与朱礼聪碰了下,碰杯的时候说了一句恭喜。
朱礼聪面无表情地喝下,说了一句同喜。
苏八公微微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这好比狼对羊说我想吃你,羊对狼说我也想吃你,而最终,狼吃了羊,猎人又杀了狼。
苏八公转身坐下,继续吃菜。
朱礼聪去敬后面的人。
段萧跟安逸山也去敬酒,宋繁花与安夫人坐在一起热闹地聊天。
一顿结婚喜宴从中午吃到晚上,晚上是在陵安城主府,朱礼聪与安筝坐着轿子去的,去了就没再回来,当天晚上,宴席结束,段萧带着宋繁花离开,二人没有坐轿,也没骑马,就一左一右地走在马路上。
说的是一左一右,其实是一个人走左边的大街,一个人走右边的大街,二人中间隔了很宽大的一条街。
段萧双手负后,看着眼前涂涂展开的地标灯笼,看着迎着灯笼的火光而起的六月月色,他顿住脚步,抿住嘴角,对马路另一面的女人说,“你不能过来与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