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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说他不来了 (第2/2页)

丁宇济钻到后座,看着他坐到驾驶座上,开了火,瞄着后视镜,转方向盘,倒车。

动作一气呵成。

奔驰滑溜地退出小沙坡,往右边的小道上开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经过施工地时,池越放下车窗,朝几个工人说道。

丁宇济的心蹦到嗓子眼上去。他捂着胸口,说:“幸亏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出来。”

“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早知道你过来了,我中午出门的时候就该叫上你帮我指导指导,我开个车磕磕绊绊,刚才还差点撞到一个不要命的路人。”

池越:“那你还真是菩萨保佑才没出事。我这不是今天没课吗,早上有个人租了房,我妈没空,我就过来拿钥匙给人家。”他把着方向盘往左转,又说:“奇了怪了,你开着奔驰瞎来,你爸居然没揍你?”

池越这样问,是因为丁宇济的科三考了三次都没考过。

“他中午休息,我偷开的。不然我哪敢练啊,不得被他扒层皮。”

这倒是句实话。上次丁宇济偷偷地开过一次奔驰,车身被刮蹭过,回去之后他爸就追打了他八条街。

“真够勇的。”池越慢慢地把车开出窄小的巷道,往对面那座小桥开过去。“这会儿你爸该睡醒了吧,那帮你开……”

他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丁宇济往车窗外看,桥底下有两只牛正在吃草,几个混混在边上吃了东西之后把包装袋压成团,往两只牛身上砸,看牛的大叔立刻舞着手里的棍棒大声呵斥。

混混们吹了几声口哨,啊呦啊呦地指着大叔怪叫了几声。池越以为他们要动手,正要下车。却见他们只是口头上威胁几句,过了桥往主街道方向过去,没找大叔麻烦。

池越的眉皱成川字,说:“这些人怎么出来了?他们才在派出所里蹲了几天?”

上次郝延去赌桌赌博的时候,池越去揪他,打过这几个混混。

丁宇济说:“都是关几天警示一下便又放出来了。他们混也不是一两天了,隔三差五地蹲一次,都蹲出经验了吧。”见车开过了桥,他又说:“别往我家开了,去中山六路吧。”

“干什么去?”

“阿星快下课了,我去接她。”

“你也不怕把她摔了,还是把车开熟了再去接她吧。”池越说。

“本来我打算练一练就开回去的,这点我也不敢马虎。这不是你来了吗,顺便帮我一下吧,没占用你多少时间吧。从这儿坐地铁过去要半个钟,每次我都怕她突然会出什么事情,我又刚好不在。”

阿星是丁宇济的妹妹,比丁宇济小十五岁。丁宇济他妈在丁宇济十七岁的时候因为空难去世了。他爸那会儿是个货车司机,工作忙,没法照顾好两个小孩。丁宇济作为大哥,便担起责任,照顾阿星。阿星的眼睛看不见之后,丁宇济更是无事时寸步不离。

池越看他一脸歉意,便说:“不是,我们真是兄弟吗?”

丁宇济:“啊?当然啊。”

“那你跟我客气什么?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没兄弟做了啊。”池越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单手剥开糖纸后把糖叼进嘴里,“知道你不爱吃糖,就不给你了。”

丁宇济笑了笑。

“对了,上次你给她找的那个教盲语的老师对她好吧?”

丁宇济叹了口气:“这次找的老师算是脾气温和了,对她挺好的,她没再大喊大叫了,但她还是把点字板给摔了。”

池越能理解阿星。阿星曾见过这世间的最蓝的天和最白的云,见过这世间的美好事物。而失明将她拖拽进深海里,让她溺毙,从此再也见不到一点光芒。

这是一种使不上力的绝望。

从天堂坠到地狱,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走出来的。几年?十几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

又或许,永远也走不出来。

池越讨厌这种让人感到无力的负面情绪,便没再开口。他把车往街道边上开过去——中山六路在萝堂的对面,得出了主街道过几个公交站才到。

丁宇济突然想起中山六路有交警在查车,他问:“越哥,你带驾驶证了吧?”

池越咔嚓咬碎棒棒糖,心说车都开一半了,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啊?他拍了拍鼓囊囊的裤袋,说:“要不你找找?”

·

“找到了?微信发我定位,我现在就过去。你盯紧点,别再跟丢了。”刺头边说边往街道那边过去。

电话那头是早上和薛惟拼车的高中生,名唤赵单凌。

半个月前刺头的一个熟人给刺头介绍了一单生意,雇主指名道姓要薛惟藏起来的一样东西。但没有明说是什么,只让他们在找到薛惟后跟踪薛惟,把薛惟随身带着的那个东西拿给他就行。

赵单凌不知道薛惟随身带着的东西是什么,他找到薛惟的时候,薛惟已经扛箱子离开了鹤津,坐上了一辆快车,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们费老大的劲儿才找到薛惟。眼见薛惟上了车,人海茫茫,再找就更难了。情急之下赵单凌把车拦下,请求拼车。司机本来不肯,但赵单凌没走叫车平台,还额外多给了几张钱,司机便心动了。他询问薛惟的意见,见薛惟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就应允了。

汽车开出鹤津往高速公路驶去的时候,赵单凌还以为薛惟要出省。但一个多小时后汽车下了高速,往穗城过去,又恰好开到了萝堂村。赵单凌正吃惊,没想到车还没停稳,薛惟就突然一头猛扎到路面上,吓得赵单凌以为他这样是因为早已发现了自己在跟踪他。

等赵单凌反应过来,薛惟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正好住在萝堂,便带着刺头的一帮弟兄找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把薛惟给找着了。

此刻,薛惟就站在前面五十米的公交站牌旁边。

“好,他在打电话,不知道那个人要的是什么,我看他有两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不过背包很瘪,看上去也没装什么东西。等会儿要把人打一打再抢吗?”赵单凌边盯着他,边问刺头。

“那就直接抢行李箱,要是反抗再打。懂了吗我亲爱的赵单凌?”刺头说。

赵单凌点点头,“好。”

“注意安全。”刺头说。

赵单凌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他仔细打量着薛惟,薛惟身上那件衬衣皱巴巴的,牛仔裤被洗得褪了色,实在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刺头的弟兄问他:“现在上吗?”

“这人看上去比较弱,应该不难搞。”

“那两个箱子这么大,装的是黄金吗……”

……

赵单凌紧张得手在发抖,这可是他第一次当街抢人东西啊。原本他跟踪薛惟只是为了找到薛惟的住处——

他本打算半夜摸过去,悄悄地拿走薛惟随身带着的物件。

但他没想到薛惟会拖着行李箱来到主街道。

在薛惟和别人通电话的时候,赵单凌隐约听见了“叫车回去”这句话,便猜测薛惟又要换地方了。他不想再拦一次车,便临时决定当街把东西给抢了。

见几个弟兄撸起袖子要往前冲,赵单凌说:“再等等,先等他把电话打完。”

烈阳被白云遮挡,四周陷入一瞬间的暗。闷热的夏风贴着地打了个旋,不仅卷走路面上的几片败叶,还让几朵新鲜坠落的木棉花就地滚了两圈,趴在了道牙子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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