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认真地给他指着路 (第2/2页)
一拿到手,闯入他眼底的,是雾霾蓝的颜色。
“……”
一番收拾后薛惟拎着钥匙出了门。明天就要上班了,姜欢愉给他找的那个药店名叫锁芯大药房。他查过地图,距离萝堂村这地儿大概有三公里的路,坐公交的话要转站。但坐地铁可以直达,只不过需要花十分钟的时间走到地铁站门口。
他还没去踩过点,打算和冯光吃完饭后顺道去看看——
昨晚他回去之后跟冯光通了电话,冯光得知他改变主意留在穗城工作之后,非常高兴,让他给自己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薛惟慢腾腾地挪步,用了两分钟时间下了五楼。昨夜进门之后池越非要看着他擦了药酒吃过药丸之后才肯离开。托他的福,今天一觉醒来后他的行动倒没再像昨天那样不便了。除了不能起跑,蹦跳之外,他已经可以不用人搀扶着都能走好路了。
走出去后他见巷中的树影斑驳,鸟雀围在枝头上叽喳叫。远处,不知是谁家的狗在吠叫,还能隐约听见一些笑闹声。他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地砖,看见巷子里有好几户人家都把大门敞开。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或和亲人头挨头择菜、或围一方小天地摇着蒲扇聊天、或吆喝着过路人来买自家种的蔬菜……一时热热闹闹。
再往前,有个老人家正堆着车卖早餐,几个正闹腾得欢的孩子撒丫子跑过去,一人一颗脑袋围着老人家转。薛惟觉得舒心,想买一杯豆浆。但人都到摊前了,一摸口袋,空荡荡的。他扫了一眼车,上面也没挂着支付用的二维码,只得作罢。
他边往前走边观察这条巷道,在脑海里把昨天池越说的话筛选出来播放着——
“哥哥,你别老走神。我跟你说一下这个路该怎么走,到时候你去上班,就知道该怎么去,又该怎么回来。”
“哥哥,你看这家店,招牌是不是很有意思?叫‘一拳小甜品’。你记住这个名字,过了这家店,就往前走大概三米,然后再右拐。”
“哥哥,这个打台桌的店,‘桌来桌去’你可以记一下。巷子没有路灯,晚上回来都是要瞎摸黑的。你如果看到了光,就是从这家店发出来的,这条路除了他家不会有谁通宵。然后你就再往前走个十米,往左拐就到地方了。”
……
薛惟默默地将这些标志性地方给记下。差不多走到桌来桌去时,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从店内飞了出来。
他脚步一顿。
咚的一声,那学生结实地摔在了路面上。紧接着,一个凶神恶煞模样的混混拎着一支球杆跑出来,指着那学生的脑袋上骂道:“躲我躲挺欢的吧!欠老子多久的赌钱了?你他妈都保证多少遍了!见到我就跑,我看你就是欠打!”
球杆抽打在那学生的皮肉上,他背对着薛惟开口,声音颤颤巍巍地,“别打别打!我哥他今天就走了!晚点,晚上六点,今天晚上六点!我一定把钱给你补上!”
薛惟离他们就两米远,见店内又冲出几个混混,他当机立断往回走,打算绕到右手边的那条道上。
这事如果放在从前他一定会路见不平地冲上去。别管对方为什么会被围殴,总之先救了再说。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再没有了那一腔浇灌四肢的热血。
几年前他曾为这一腔热血给冲昏了头脑,付出了代价。那把刀从他手里砍下去的时候,他才知道大义灭亲有多痛。那几年……不,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摆脱掉这似是被剜骨的疼痛。
他怕了。
郝延的话才说出口,就被人一脚踹出一道弧线,撞倒了桌来桌去店门前用来遮阳的大伞。
“晚上六点?”这人抬脚将郝延的脸给拨回正位,“你他妈拿什么给我保证?不会是想着拖延时间,像上次那样找你哥来帮忙吧?”
一人不耐烦地叉着腰,说:“这盘球还打吗?你跟他废话什么啊。”
另一人捡起地上的巧粉往球杆上的帽擦了两下,嫌弃地瞥了两眼郝延,啧了一声,说:“上次他哥可把我们打得够呛的。你悠着点,要打就别打脸,回头这家伙鼻青脸肿了,他哥看见了找上老大,够我们吃一壶了。”
这人扬起的拳头刚要落在郝延脸上,闻言顿住。他暗骂一声,朝郝延的腹部踢了两下,指着郝延因疼痛而变得扭曲的嫩脸:“今天晚上六点!要是还不上,下次再还就得翻倍!”
他说着往地上唾了一口沫,从兜里掏出手机,用后置摄像头对着郝延。
“对着镜头再说一遍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还不上又该怎么做!”
郝延狼狈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往四周看过去,只见到拐角处一个青年人正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前走。
他这才咬牙站起来,对着镜头面露难堪的神色,重述了一遍还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