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单独立户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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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霉素连续不断的围攻下,王加根右大腿根部的炎症逐渐消退。但是,前段时间明显好转的疥疮又卷土重来了。
手指和手指间又冒出很多丘疹和水疱,瘙痒难忍。最尴尬的还是下体上也起了红疙瘩,抓又抓不得,只能用手指捏着肉皮揉搓,但根本就不顶事。医生认为这是淋巴结发炎的并发症,会在淋巴结炎症消退的同时自然好转。所以,没有额外用药,只是开了几支药膏外敷止痒。
因为不需要输液了,王加根就申请出院。医生却不同意,说他的病情尚未完全康复,必须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王加根已经在医院住了十多天。这里条件极差,吃喝拉撒都不方便,又没地方洗澡,他确实不想继续住下去。于是对医生说,不办理出院手续也行,他还是回家去住,每天来医院检查一次。
医生默许了。开了一些针剂药,叮嘱他继续打几天小针,巩固消炎的效果。
王加根于是抱起自己的毛毯和枕头,兴高采烈地回了牌坊中学。虽然没有出院,他还是到办公室向学校领导销假,并且主动提出上班。因为离期末考试不到一个月时间,他真的不敢再耽误了。
校长丁胜安表现得特别开明,对王加根说:“这段日子你可以不坐班。有课时上课,没课就回去休息。上课时站不下来的话,搬把椅子坐着讲也行。带病坚持工作,可以享受教授待遇!”
教师们都笑了。王加根也很感动。
只是天气差强人意,从他回牌坊中学开始,一直阴雨绵绵。他每天只有打着雨伞去花园区卫生院检查和打针。
这一天,王加根走在邹肖村通往花园镇的机耕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抬头一看,竟然是父亲。王厚义撑着一把黑布伞,驮着一个塑料编织袋子,迎面朝他走来。
父子俩站在路边交谈了一会儿。
王加根本想陪父亲返回学校,又担心错过了医院检查的时间,加上从邹肖村到牌坊中学那段泥巴路特别不好走,他就不打算返回了。叫他爸自己去学校,说他打完针马上就回来。
王厚义有所顾虑,但还是满口答应,准备一个人去学校。往前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问:“红梅在学校吗?”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今天又不是周末,红梅肯定在学校上班呀!王厚义是怕儿媳妇对他不热情,或者故意给脸色他看。
王加根回答说:“在。她上午有三节课。”
“那厨房门是不是开着的?你身上带没带钥匙?”王厚义听说儿媳妇忙着上课,就准备自己弄饭吃。
听到这里,王加根又起心随父亲回学校,不想让王厚义太为难。因为白素珍的挑拨离间,方红梅窝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王厚义现在来学校,等于是送肉上砧板。
至于王厚义是否讲过他们谎称遭遇小偷勒索家里这样的话,王加根表示怀疑,但也没有完全否定。是母亲故意编造假话?还是父亲的确说过?真的不好说,似乎都有可能。他也不想去求证这件事情,毕竟事实胜于雄辩。他和方红梅回过王李村,告诉过家里他们被偷的经过,但他们并没有向家里索要一分钱。这不就结了么?
“可是,我陪他回学校就能消除红梅对他的成见么?我在场就能减轻红梅对他的仇恨么?不能。我回去了,红梅说不定就会躲得远远的,连厨房的边儿都不沾。这样反倒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让红梅去接待他,公公与媳妇面对面,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清楚,或许更好一些。”这样一想,王加根掏出房门钥匙递给父亲,径直去医院了。
因为还没有到检查的时间,王加根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百无聊赖,和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睁开眼一看,竟然是父亲。
王厚义说,在学校里没有见到方红梅。寝室门锁着,但厨房门是开着的。他见桌上有一碗冷稀饭,就端起来吃了。留下带来的东西,就到医院来了。
“蛇皮袋里装着我的两件旧毛衣,都破了。我想让红梅帮我拆掉,两件合在一起重新打成一件。不晓得她有没有时间。”王厚义小心翼翼地问。
王加根说,穿毛衣要等到秋天呢!又不是太着急。好几个月时间,应该没多大问题。
厚义这才放了心。又说:“我不晓得你得病住院,没带什么东西。现在去街上买两斤排骨吧!”
加根说不用。
“你等着我啊!我马上就回来。”厚义不由分说地离开了。
没一会儿,值班医生就来查房了。检查了王加根的患处,觉得情况还好,又开了几天的针剂药,吩咐他继续打小针。
王加根于是去取药,打完针之后,站在医院大门口等父亲。
大约等了十来分钟,王厚义从花园火车站的方向走过来了。一手拎着用稻草绳子系着的两根猪排骨,一手拿着几根香蕉,满面春风,踌躇满志的样子。到了加根跟前,他又说:“本来想买条黑鱼的,太贵了,身上的钱不够。明天你自己去买吧!黑鱼吃了好,是补人的。”
父子俩回到牌坊中学时,方红梅正在做午饭。她没有与王厚义打招呼,表现得不冷不热,但也没有恶言恶语。
加根见此,没有提织毛衣的事情。
王厚义吃过午饭,就提出要回家。说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加叶加花又调皮,家里离了他不行。临出门时,他又劝加根给潜江的大伯和三叔写信。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长辈,是加根最亲的人。
王加根没有吱声,心里完全没有写信的打算。他恨死了这些有血缘关系却没有一点儿人情味的亲戚。他还记得爷爷活着的时候,厚义经常因为收不到厚仁和厚道承诺的生活费而骂人。他们三弟兄见面就为老人的赡养问题扯皮。总是把爷爷推过来推过去,最终还是推到了王李村,一直到老人离开人世。因此,他们在王加根和方红梅结婚时的表现,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这种无情无义的叔叔、伯伯、婶婶、婶妈,加根怎么可能给他们写信!
送走父亲,王加根才打开他爸带来的塑料编织袋,拿出那两件旧毛衣,向方红梅说明他爸来的意图。
“不织!我没时间!”方红梅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口气相当生硬。
王加根感到很为难。语塞了好半天,又嗫嚅道:“东西送都送来了,不织怎么办?”
“原样给他送回去!”
“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答应了你帮他织!”方红梅没好气地说,“我工作那么忙,还要忙家务和自学,马上暑假去武汉面授,有三门课程要结业考试。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儿来的时间织毛衣?”
王加根又不作声了。他的确不愿意把毛衣原样送回王李村。不管王厚义以前对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但这个人毕竟是他父亲。这次来时又表现得那么可怜,求红梅织毛衣的愿望相当恳切。如果红梅坚持不织的话,他只能去托别人,或者送到花园针织厂,花几个钱加工。对王厚义,谎称是红梅织的。
这事暂时就这样搁下来了。
王加根接连打了一个多星期小针,那个鸡蛋大小的红胞就不知滚到哪儿去了。不过,疥疮并没有随之滚蛋。这些讨厌的家伙们继续折磨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这期间,徐磊、涂勇、宋双清等好几个在花园工作的师范同学都来过,或祝贺他们结婚,或对王加根表示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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