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消除隔阂 (第2/2页)
“挺好!非常开心。”
“真的吗?主要是因为什么?”
王加根很直白地回答:“我现在的心思都在欣欣身上。只要她玩得高兴,我就非常满足。”
白素珍又问王加根对这次来保定的接待和安排有什么意见,回湖北后别人问起来他会怎么回答。
“很周到。我已经过意不去了。”王加根这样讲,其实也是他的真心话。白吃白喝了这些天,欣欣每天都能喝到鲜牛奶,还有桃子、苹果、西瓜、饼干和点心,老马专门买回一瓶桔子汁,强调只能欣欣一个人喝(看来平日家里很少喝这东西)。周日休息时,爷爷奶奶又带欣欣去商场,买了一条裤子、一件裙子、一件上衣和一双凉鞋。昨天,老马专程去火车站买好了他们返程的车票,另带回了两斤蛋糕、一包点心、一袋酥饼和一包花生米,说是给加根父女俩在路上吃……
王加根真的觉得母亲继父为他们花费太大,有点儿过意不去了。
白素珍说,面儿上她只能做到这样了,也不好给欣欣买太多的东西和玩具。她担心马红马军有想法,更怕因为这些事情产生口角。她私下里和老马商量好了,准备瞒过孩子们的眼睛,再送王加根一百元钱。让他去给方红梅买一件好看的连衣裙,余下的花在欣欣的身上。
王加根觉得没这必要,客气地推辞。
白素珍说,方红梅这次没有来,她和老马感到很遗憾。作为公公婆婆,无论如何对儿媳妇得有所表示。
王加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姐给你写信了吗?”白素珍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加枝身上。
王加根摇摇头。他沮丧地说,自加枝出国之后,他就没有收到她的只言片语,两人完全断绝了联系。
白素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尽管她也好长时间没有收到加枝的来信,但加枝两年多没给加根写信,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你知道你姐为什么不给你写信吗?”
白加根疑惑地望着白素珍,试探性地问:“会不会是因为她出国时我们没送她什么东西,又没有给她钱?那时红梅正怀孕,我们欠着学校的账还没还完,的确有自己的难处……”
“她怎么会计较你这些!”白素珍马上予以否定。
接着她又分析道,说加根与他姐在一起时,总是表现得很随便,经常拿她的短处调侃,又爱开玩笑,说话没大没小。这让性格严谨、做事说话钉是钉、卯是卯的加枝比较反感,认为弟弟对她不尊重,似乎有些看不起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加枝知道了王加根与白素珍之间闹矛盾,对加根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因此不愿意搭理他。
“我对她放弃大学教师的工作,去美国留学一直耿耿于怀。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现在还是坚决反对。她出国前的那年春节,我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搞得年夜饭都没有吃成。”回首往事,白素珍显得有些伤感,“我觉得她就是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快活,完全不顾及她的父母和家人。一个人跑得远远的,逃避对家庭的责任。她和张德林出国之后,也有好长时间不理我们。直到半年之后,才从美国寄来第一封信。”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掀起了出国热。尤其是前往“人间天堂”美国,更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理想。
热恋中的加枝选择随男朋友张德林一起出国留学,应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大多数人看来,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出国长长见识,拿个学位,学门外语,这都是看得见的好处。更重要的是,她随男朋友出国,能够巩固和增进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避免因长期分离感情方面出现变故。
偏执的白素珍想法却完全不一样。她觉得加枝十年寒窗考上大学太不容易了,毕业后分配在bJ工作更是难得的机遇。放弃大学教师不当,却愿意去美国当一个家庭妇女,简直是疯了!说是“陪读”,其实就是去生儿育女、做饭洗衣。这十几年的书不是白读了?美国有什么好?美国人还不是得上班挣钱,还不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美国人每天看到的还不是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张德林是公派留学生。按规定,只有配偶才能随他“陪读”,所以在出国之前,他和加枝就领了结婚证,简简单单地结了婚。
由于两人参加工作才一年多,没什么积蓄。张德林家在hLJ鸡西煤矿,父母是煤矿工人,还扶养着好几个弟妹,帮不了他们。白素珍本来就对张德林印象不怎么好,加枝又固执地随他出国,于是迁怒于他,对他的坏印象又深了一层,压根儿就不同意加枝嫁给他。白素珍对加枝的婚事,能从简尽量从简,能节约尽量节约,可以说,“抠”到了不能再“抠”的地步。
她的想法很简单,家里的孩子那么多,加枝是第一个结婚的,不能开坏了头,以免将来两位老人难以承受。她甚至拿出加根作挡箭牌,理直气壮地对加枝说:“你弟弟结婚,我们还不是一分钱也没给!”
就这样,加枝带着一颗受伤的心,满含委屈走出了国门。
张德林就读的是美国新奥尔良州的一所大学。他们原打算两个人一起攻读博士学位,但上学不到一年,加枝就因为支付不起学费,停止了学业。美国消费水平高,德林每个月八百美元的奖学金,根本维持不了两人的开销。为了生存,加枝只有支撑着羸弱的身子,开始寻找工作。她先是为一位准备来华旅游的女士当家庭教师,教别人中文。后来,又到餐馆里打工。
他们的住房是租的。租住地距德林读书的学校很远。他每天早出晚归,中饭只能带到实验室里吃。加枝经常一个人在家,常常倍感孤独和寂寞。想生个孩子,又由于经济拮据,怕养不活,因此非常伤心。一个出门在外的人,如果混得不怎么样,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窘迫告诉亲人的。这也许是加枝不写信与国内亲人联系的原因,但白素珍体会不到这一点。因为收不到女儿的信,得不到女儿的消息,她就胡思乱想,担心,害怕,气愤,惶惶不可终日。
今年清明节前夕,老马去bJ开会,白素珍搭他的顺风车去了一趟bJ农业大学。加枝在这里读书和工作期间,她来过多次,结识了加枝的班主任,还有和加枝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同事和邻居。她想去找找这些“熟人”,看他们与加枝有没有联系,希望通过他们了解一些加枝在美国的情况。
虽然有一年多没来bJ农大,白素珍还是凭记忆找到了加枝参加工作后住过的宿舍,见到了好几个过去的“熟人”。
这些“熟人”中有的已经认不出她了,她却能准确地叫出别人的名字。谈起加枝和张德林的现状,大家同样知之甚少,或者完全不知道。值得庆幸的是,“熟人”中有个男生说刚刚收到过张德林的一封信,并且翻厢倒柜地找了出来。他把信交给素珍,素珍如获至宝,仿佛突然见到了女儿女婿一样。尽管信很简单,她还是读了一遍又一遍。得知加枝张德林一切安好,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为了方便给加枝寄信,她又托那个男生帮忙写了好几个信封——没办法,她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