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因伤请客 (第2/2页)
回到家里,她把自己在厂里的遭遇一古脑儿说给老马听。
老马既生气,又着急,骂了一阵娘,唉声叹气了好半天,却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好主意。
“要不还是去找税务局的刘局长,让刘局长帮忙出主意?”他试探地问。
白素珍欣然同意。
她同时提出,这次去刘局长家,绝对不能空着手。她到制线厂工作,虽说是朱股长具体在经办,但主要还是刘局长安排的。上次为了进包装车间,他们给朱股长送了一篮子礼品,给龙厂长送了两瓶刘伶醉酒和一条石林烟,但还没有上过税务局刘局长的家门。
“其实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刘局长!朱股长和龙厂长都是看刘局长面子才帮忙的。”白素珍一针见血地指出。
基于这种考虑,她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女婿张国强孝敬他们的两瓶酒:一瓶西凤酒,一瓶五粮液。拎上这两瓶品牌不同、包装不一样的好酒,夫妻俩风风火火地赶往税务局刘局长家。
刘局长听过白素珍的诉说,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觉得她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这样吧!你们还是把龙厂长、岳威和张瘸子请到家里吃一顿。交流交流感情,缓和一下紧张局面。如今办事情,很多都是在酒席上敲定的。”刘局长老于世故,很精明地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老马和白素珍表示同意,又担心客人不领他们的情,不接受邀请。
“你们在家里备好酒菜就行了,我让朱股长去请他们。”刘局长果断地说,“就定在明天吃晚饭。”
“行!”老马和白素珍异口同声地答应。
第二天,老马正好轮休,夫妻俩吃过早饭,就骑上自行车去农贸市场,按照事先拟好的菜单买菜。转悠寻找,货比三家,讨价还价。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时,花了近两个钟头。
回家后,迅速开始打整。杀鸡剖鱼,切肉剥虾,挑拣和清洗各种蔬菜。那种重视程度,丝毫也不亚于筹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下午四点钟,是刘局长定好派朱股长去制线厂接客的时间。
白素珍也在同一钟点儿系上围裙,开火下厨。
老马被她呼来唤去,跑前跑后地打下手。
夫妻俩累得满头大汗,整整做了二十个菜,但菜全部做好了,客人却没有来。一直等到下午六点钟,依然没见到税务局朱股长和制线厂的领导。
白素珍坐在沙发上,伤心委屈,泪水哗哗直淌。
老马更是坐立不安,不停地搓着双手。只要听到外面传来摩托车的马达声,他就要到阳台上去看看,甚至跑下楼,到干休所大门口观望。
到了晚上七点钟,基本上可以确定客人不会来了。
白素珍只好打发马军去他姐夫家,请马红和张国强来帮忙吃菜。
马军刚出门,家里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素珍的二弟二货。
二货被他们的父亲送人后,已经改随养父姓肖。在肖港长大成人,结婚成家,并且一口气生下了六个女孩和一个幺儿子。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人完全靠他和老婆养活,日子艰难不说也可以想到。
两年前,二货来保定找过白素珍一次。当时他拎着一个大帆布提包,提包里装满了成条的香烟。他说自己在做香烟生意,想把提包暂时寄存在姐姐家里。白素珍看到那么多香烟,吓得不得了,心里也犯嘀咕。二货虽说是她的亲弟弟,但毕竟他们没在一起生活过,又有这么多年没见面,谁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担心二货不务正业,害怕那些香烟是偷来的,如果放在她家里,弄不好将来会背个窝藏赃物的罪名。于是就扯了很多客观理由,婉拒了二货的要求。二货失望地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时隔两年多,二货再次出现,确实让白素珍大吃了一惊,也非常高兴。毕竟她劳累了一天总算没白忙活,那些菜还能派上用场。
马军把马红和张国强接来之后,大家就团团围坐,开始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
席间,二货显得特别活跃,一会儿向姐姐姐夫敬酒,一会儿找外甥们碰杯。至于外甥女婿张国强,更是成了他最强有力的拼酒对手。看得出二货心情特别好,兴致特别高,与上次来这里判若两人。酒酣耳热之际,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二货说,这两年他其实并没有离开bd市,一直在保定城和周边的几个县城里倒腾香烟生意。两年下来,他赚了七万多块钱。在老家肖港建了两栋楼房,家里的大人小孩住的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拥挤了。他老婆在家里种责任田,他在外面跑生意,六个女娃全部在学校里读书,一个上高中,两个上初中,三个上小学。最小的幺儿子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在家里由爷爷奶奶带着。
白素珍佩服二弟有本事,居然能够养活这么大一家子。
“什么有本事?还不是生活逼的。”二货谦虚地说,“十几张嘴巴要吃饭,总得想法子不让人饿死啊!”
“你干嘛要生那么多?”白素珍不解地问。
二货露出一脸的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被形势所逼。姐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爸妈是因为没有生育,才收养我的。养我的目的就是传宗接代,免得肖家断了香火。我结婚之后,生男孩就成了义不容辞的职责。可天不随人愿,头胎是女孩,就下决心生第二胎。第二胎又是女孩,于是又生第三胎。就这样,一连生了六个女孩。每生一个女孩,我爱人就要大哭一场,全家人就要愁眉苦脸好些天。那时我们夫妻俩已经下定决心,不生男孩誓不罢休!一直生到不能生为止。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七胎总算生了个带把儿的。”
“都是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在作怪!生女孩就不算接香火?”白素珍毫不留情地批评二弟。
“没办法,农村都是这个样子。”二货无奈地回答。
“生那么多,你就不怕养不活?”
“怎么不怕?生一个就要担心一回。但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既然想活人,就逼着我们去想办法。”二货吃了几口菜,继续侃侃而谈,“死守在农村里种那几亩责任田,肯定养不活这么一大家子。又不能去偷去抢,就得想其他的门道儿。好在我们赶上了好时候,中央的政策放宽了,不再限制资产阶级法权,鼓励长途贩运,不再乱扣投机倒把的帽子,我才有机会出门做生意。”
“看来做生意来钱就是快。你两年时间居然赚了七万多块钱!我们辛辛苦苦上一年班,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到。还要受这限制那限制,为了换个好一点儿的岗位求爷爷告奶奶,不晓得要挨多少霉,受多少气!”白素珍联想起自己的遭遇,不无羡慕地感叹道。
“做生意也有赔钱的时候,并不是稳赚不赔啊!”二货谈起生意经,又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做生意要有本钱,要胆子大,还要信息灵,得到的信息要快、要准。诸如此类的经验,说了一大堆。
可在座的人都不做生意,没什么兴趣,听得也不是那么认真。
白素珍趁机转移话题,询问白大货和沙桂英一家人的情况。
二货说,他与大哥大嫂矛盾比较深,好长时间没有来往了。趁着酒性,他又骂沙桂英“不做人味”,教唆千秋和伟业不理他。
酒足饭饱后,二货就走了。
马红和国强也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老马在税务局看门时碰到朱股长,就问了一下制线厂的领导为什么没来家里吃饭。
朱股长解释说,他下午四点半就去了保定制线厂,见到了龙厂长、岳副厂长和张瘸子,可三个人如同商量好了似的,都说有事脱不开身。
“可能是我面子小,请不动制线厂的几位大领导。”朱股长自嘲地笑了笑,又建议道,“以后请他们恐怕还是得刘局长出面。”
老马于是又去楼上找刘局长。
刘局长听过事情的经过,也觉得制线厂那些人太过分,让老马去把朱股长叫过来。
“后天吧!后天再去请他们。告诉他们我也参加。”刘局长对朱股长吩咐道,并且生气地说,“我就不信他们敢不来!”
为确保万无一失,刘局长又嘱咐老马,到了请客那天,在部队干休所要辆车,去保定制线厂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