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六十大寿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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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马军就钻进了他的卧室,关起门来抽烟。
白素珍清场洗碗筷,收拾完之后,就叫马颖和她一起上街。
马颖答应着,把停放在客厅的新自行车推出门,再拎起斜杠往楼下搬。这辆自行车是家里专门买给她上学用的。因为刚买不久,价格又不便宜,晚上不敢放在楼道里,怕被别人偷走。因此她每天在学校里上完晚自习,骑车回到家里时,都得把自行车从一楼搬到三楼,推进家里。第二天早上,再把自行车从家里搬到楼下。
麻烦死了!有时因为太累,她实在不想搬了,就故意把自行车停放在一楼的楼道里。白素珍或者老马发现了,又帮她把自行车搬回家。不过,每帮她搬一次车,就免不了要说她一回,唠叨好半天。
烦死人!为了避免挨教训,她还是自觉地把自行车搬上又搬下。
白素珍见马颖搬自行车下楼,嘱咐小女儿小心些,别摔着了。她自己则拎起买菜的竹篮子,又找了条蛇皮袋塞在里面,从茶几上拿起她的自行车钥匙,跟着往外走。临出门时,她又想起了什么,回转身对里屋的喊道:“马军,呆会儿你去把蛋糕取回来。别忘记了啊!”
“知道了。”正在吞云吐雾的马军在里屋应了一声。
白素珍这才紧撵着小女儿往楼下走。下到一楼后,她弯腰开锁,从门洞里把她的旧自行车推出来。母女俩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直奔干休所大门方向。
今天是老马六十岁生日,她们准备去农贸市场采买,筹办一顿丰盛的午饭,为老马祝寿。家里人过生日通常比较简单,做饭时加两个菜,买个蛋糕回来就行了。这次不一样,老马进入花甲之年,是可贺可喜的事情,必须隆重地庆祝一下。
一个月前,白素珍就给在外地工作和生活的三个子女分别写了信,告诉他们八月十二日是老马六十岁生日,希望他们能够回bd市,为他们的父亲祝寿。到目前为止,只有王加根回了信。他说中国A银行孝北县支行八月十日正式挂牌,单位的事情比较多,时间上有点儿冲突,不好请假,来不了保定。
马杰和加枝至今还没有回信,也没有来电话。
马杰还是两年前回过保定。也就是马军准备去部队当兵时,老马为了阻止声势浩大的送行队伍,在军人俱乐部失足摔伤,马杰回保定探望过一次。尔后他就隐身了,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当然,这只是白素珍和老马的感觉。事实上,马杰一直在与马红马军通信,教唆他们如何跟两个老的作怼。
加枝与家里断绝联系的时间就更长了。
几个月前,白素珍实在不明白加枝为什么不理她,难以忍受思念女儿的折磨,试着往美国写了一封长信,结果信又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自那以后,她就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早到晚情绪低落,浑身酸软无力,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老马见她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万分难受,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只要不上班,他就尽可能多的抽出时间陪老伴儿。即使没什么话说,也要坐在老伴儿身边,陪着她默默地流泪。老马去税务局看门时,在家里陪伴白素珍的,就只有他们的小女儿马颖。
马颖今年十五岁,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这丫头读书还是没有开窍,初中念得很吃力。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情商还是挺高的。只要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或者躺在床上伤心,她就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妈妈。劝妈妈吃东西,叫妈妈出门走走,到外面散步解闷儿。
听过白素珍讲她年轻时的悲惨经历,得知加枝是在她还没有结婚的时候,被王厚义强奸后播下的种子,马颖大惊失色地问妈妈:“你为什么不去控告他?”
白素珍回答说:“妈妈那时和你现在一般大。年龄小,又在农村,不敢把这种事情张扬出去。怕丑啊!”
马颖又问:“既然大姐不是你自愿怀上的,你为什么要留着她?为什么要养活她?”
“傻孩子!那时妈妈还是个没结婚的姑娘伢,怎么好意思去打胎啊?”白素珍长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你大姐也是无辜的,更没什么罪过。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之后,我可怜她,同情她,害怕她长大以后像我一样受人欺负和侮辱,所以坚持把她带在身边。抚养她,保护她,一直供养到她大学毕业。可万万没有想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她恩将仇报,接替她生父继续来折磨我。我实在是太傻了!就像是一只吐丝的春蚕,到头来自取灭亡啊。”
“你不是傻,是太善良了。”马颖为妈妈的遭遇感到不平,挺懂事地说,“妈妈,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还有我呢!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的。”
小女儿乖巧的话语,让白素珍得到些许安慰,心情好了许多。不过,这并不能减轻她对加枝的思念,以及由此引发的情绪波动。
寄往美国的信为什么会被退回来?是加枝拒收?还是加枝出了什么意外?抑或是他们搬家了住址有变化?这些猜想萦绕在白素珍的大脑里,让她时而痛苦,时而担忧,时而怨恨,时而悲伤,时而又心存侥幸。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一门心思在加枝身上,到了晚上,她就和老马一起去楼上刘管理员家里打麻将。要是赶上老马上夜班,她也不愿意一个人在家里呆,还是去刘管理员家里。凑得齐麻将班子就打麻将,凑不齐麻将班子就坐在那儿聊天。
她下决心要忘掉加枝,不去思念这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女。就当她已经死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可要想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她心里总是装着加枝,每天都在思念加枝,生加枝的气。她爱加枝小时候的聪明伶俐,恨加枝长大后的自私、残忍和没良心。因为忘不掉加枝,她又开始恨自己,骂自己太傻,纯粹是自作多情。
老马六十岁生日快要到来的时候,白素珍突发奇想:能不能借为老马举办六十大寿庆典的名义,把儿女们招回家里聚一聚?虽然她与子女之间疙疙瘩瘩,但老马与孩子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再说,六十岁生日是大庆,孩子们总不至于连这点儿人之常情都不讲吧?
“回不回是他们的事,通不通知是我的事。我一个一个地发邀请,看他们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白素珍就是抱着这种赌气心理,分别给马杰、加枝和加根写了信,又郑重其事地当面通知了马红马军。
马军昨天去蛋糕店给他爸订了一个生日蛋糕,又买了两瓶刘伶醉精装白酒,总共花了四十多块钱。自参加工作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对家人如此大方。他从部队退役后,找工作一直不顺利,最后还是老马去求税务局的刘局长,把他安排在保定南市区联盟路税务所当临时工。工作半年多了,算下来,工资也领了两千多块钱,但他一个子儿也没交给家里,全部留在手上自己花。
为这事,白素珍一直耿耿于怀。她与马军吵,与老马闹,但一点儿效果也没有。既然是这样,她就下决心再也不管马军的事情了。叫他自己去外面找房住,将来自己娶媳妇!
今年七月份,马军又收到了保定向阳精密机械厂的录用通知书,到这家大型国营企业上了班。找工作的事情,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局。不过,马军的表现还是难让人不省心。尤其是在家里,白素珍看他总是觉得不顺眼。
二十三岁的的大小伙子,生活完全没有规律。没志向,没抱负,没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和计划,也看不到一点儿生气。周末和节假日休息时,不是睡懒觉,就是看电视,或者陪女朋友玩儿。从不主动整理房间,不做卫生,叫他饭后洗个碗,也是应付差事。碗没洗干净不说,灶台、锅盖、碗柜从来不抹一下。大人指点他,他又不听。
白素珍既生气,又心灰意冷。她觉得,应该让马军自己去外面租房子住,放手让他独立生活。如果不给他压力,他就会更加散慢和懒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老马灌输些观点,但老马总是默不作声,既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态度表现得比较暧昧。
有一天,白素珍和老马在楼上刘管理员家里打完麻将,回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钟了。马军居然还没有睡,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他嘴里叼着一支香烟,香滋滋地抽着,津津有味地看电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就有七八颗。
见此情景,老马明显有点儿不高兴,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黑着脸进厨房烧热水,洗脸洗脚洗屁股,就闷闷不乐地进卧房睡觉了。
白素珍跟着老马冲进卧房,气呼呼地质问道:“你前几天还在我面前叨叨,说马军一边看电视一边抽烟,把电视屏幕都熏黑了。今天他又在客厅里抽烟,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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