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十一岁是分隔线 (第2/2页)
然后现在的我正在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她”要懂得多少道理、隐藏多少秘密,才可以过好这一生?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有两个截然相反的标准答案。答案一,前提是过好一生的”好“的标准由男权社会规定,那么她懂得越少越好,秘密越多越好,越听话越好。答案二,“好”的标准由平等社会规定,那么为自己而活,比道理和秘密都重要。
快30岁的我形容20岁之前的我的话,最大的特点应该是非常上进和刻苦,追求成功,追求梦想,那时候我把成败看得很重,会认为自己一定要奋斗并且身边的所有人也理所应当要支持我的所有行动。以上特点和状态均是在想要远离社会或长辈给我的“女性身份压力”的动力下推进的,也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努力读书学习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只是我很晚才意识得到,努力读书奋斗和能够在无形别差的圈子中生活,原来是两码事。无形别差的圈子,更像是乌托邦,最终我也还没能找到。可能原本就不存在的。是10多岁的我对20多岁的我撒了谎,然后等着30岁的我恍然大悟。
21岁那一年对我来说很重要。当时我在法学院读法律,中国法定结婚年龄,男不得早于22周岁,女不得早于20周岁,我刚过完20岁生日便和现在的老公去婚姻登记处领证了。原因很简单,我觉得找到了真爱,并且我笃定自己找到了不相信“女性身份捆绑既定责任”的另一半。
事实证明是我太单纯,老公同样是高级知识分子,然而知识分子的一大优势就是可以运用文字游戏将原本令人反感的“女德”描述的非常“有道理”,他会将这种洗脑式的“道理”潜移默化的灌输给我,将本质上仍是男权主义的观点,表达成“你不应该在外面那样辛苦,要顾家,要做饭,要打扫,要去超市买各种生活用品”或是“我不喜欢异地恋,你不要去离家太远的地方工作,即使喜欢这个工作也不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一方面明确的表示对“现代女性”的赞同与支持,另一方面则会不经意地说出“男权主义存在了几千年,使得社会稳定,所以男权主义自有它的价值”,“大男人只能和无脑小女人一起生活才幸福”,“在随时我想吃饭的时候不能马上吃到饭,就是老婆没做好”之类的话。
从21岁结婚到现在,我和老公一起奋斗,从中国到美国,从西海岸搬到东海岸,从一个州搬到另一个州,每次搬家都是因为我老公换工作、升职、加薪;而每次搬家我都要重新找房子、重新换工作,这种职业生涯的牺牲在我老公看来是理所应当的,而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可惜与无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找工作的第一条件不再是追求我的职业理想,而变成了找的工作太远老公不高兴,工作偶尔要加班老公不高兴,工作中午不能回家做饭老公不高兴,诸如此类的一系列条件,只要有一个不满足老公的要求,即使我再喜欢再有成就感,即使对我的职业生涯再好,得到的也只有老公的不满与埋怨。这也不全是老公的错,他也有他的工作压力,社会既定的女性要顾家的准则不断地暗示着他,将他同化成男权主义的一份子,只有以这种方式,他才可以有理由推卸家庭的责任,从而更多地工作并取得职业成就。
这样的生活与我选择婚姻的初衷相悖。然后矛盾的是我确实不想结束目前婚姻,因为一方面我们确实正在一同奋斗,感情当然是有很多的,另一方面,我似乎已经失去了20岁之前的那种上进心,已经被近些年来的生活磨得没了棱角,想在痛苦地享受着日渐富足的生活。从21岁结婚以来的各种经历,我独立操办了包括我的求职、我的工作、我们租房、我们买房、各类家务、邻里关系、各类琐事等等,已经即将面临的生育计划、父母养老、经历压力等等事项,现实生活的我承担着各种责任,这是青春期的我所没有预期的生活,但这又是每个平凡的女性一定要考虑和面对的事情。
基于以上的人生,现在的我在律所工作,十分稳定,一般来说是朝九晚五,下班后有时间处理家里的各类琐事,同时还能有时间备孕,这在其他人眼中再美满不过了。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高考填专业时候的我,立志要做一飞冲天的凤凰;法学院听完第一节课的我,想要成为大律师,想要让这个世界因为我的存在,能有一点点不一样;毕业实习时候的我,在实习生中被评为各方面第一;拒绝律所正式律师offer时候的我,当时还想着以后一定去更好的律所做律师,以后晋升成为合伙人。以上没有实现的职业规划,最终落脚在起码我现在在一家律所工作。生活需要选择,选择需要妥协,妥协不能后悔。
当然我的故事还有很多,虽然这本书我不打算写成纯粹的纪实,但是在接下来的每一篇中,我写的每一件是都将或多或少与我或我认识的人的故事有关。我的描述或表达方式将贯穿整本书,我想写的故事或我的故事也会作为副线一直延长下去,毕竟我是作者嘛。希望其中一切真真假假、所有虚虚实实都能给阅读的人带来各种不同角度的思考。
说回到工作,我每天和同事相处的时间远远大于和其他人相处的时间,所以目前我的主要交际圈都是工作相关的。从下一篇文章起,我会在每一篇文章中重点介绍一位我相识的女性,围绕她的故事,关于她的美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