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倔强少年 (第2/2页)
提到信,一个小厮打了个激灵,立刻想到些事,赶紧道:“回殿下和舒总管,寒食节前两日的夜里,我去接手曾撞见过他。当时,他手里捏着一封信,目光怔忡,我笑话他是不是乡下相好的跟人跑了,脸色才这么难看?他摇头说,没有相好,是他老母病危。”
“寒食节前两日,那不正是殿下发病那夜?”舒总管巧妙的接过话茬:“我记得那时,殿下疼痛难忍,去医馆取药的盛安又一直不见回,遂让小牙子骑马去催……呃,难道是他忧心老母,直接回了老家?”
盛子萧思忖的目光又慢慢转向盛安:“你返程时,当真没有见过他?”
“千真万确。”盛安斩钉截铁道:“我回来的时候路上空荡荡的,若有人经过,即算看不清人影也能听到马蹄声,可那夜,一片死寂,不见人迹。”
“嗯,”盛子萧沉思冥想片刻:“既然他是为尽孝才不辞而别,也算情有可原……”停了一下,又道:“总归是在府里呆了些年头的人,穆王府不能太刻薄。”
“殿下的意思是……”舒总管躬身来问。
盛子萧愁眉一叹:“聊表一下心意,方显人情厚重。”
“殿下说得在理。”舒总管直起身子,在眼前的人中打量了几下,似乎在考虑派谁去探望才合适。
但见盛子萧轻轻一笑:“盛安,小牙子同你交情甚好,对吧?”
盛安上前一步,谨慎道:“盛安也正费解着呢。”
“费解什么?”盛子萧停住问道。
盛安想了想,答:“盛安刚进府时,舒总管让他领着盛安做事,他很照顾盛安,我们那时关系确很好。后来,殿下让盛安进书房伺候,他似乎怕被人议论他想借盛安讨好殿下,便故意回避盛安,彼此疏远了许多。近来不知为何,他又主动同盛安熟络,盛安亦不知配不配得上殿下的‘交情甚好’?”
“人总要在失去以后才会懂得珍惜,我想小牙子大概就是这种心境。”盛子萧体贴道。
“原来是这样,那盛安就放心了。”
盛子萧拢拢袖子:“如今小牙子出了这种事,你既为他好友,那这一趟就让你去吧。”
“我……”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盛安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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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与小牙子虽有些话说,然所说之话,却是句句不离殿下,不离王府,他家中近况,实是一无所知。”
“嚯,”盛子萧目中精光一闪,来了兴致:“王府和我有什么好聊的?”
“殿下莫要误会,都不是什么紧要事。”盛安慌了:“他就是脑子笨,记不住事,老是同我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呵,说来看看。”
“他问我,殿下初次发病时的症状?斯先生给殿下准备的药方子有没有存档?小四是什么时候进的王府?斯先生与小四之间是什么关系,诸如此类。”
“这些……他不都清楚吗?”一旁聆听的舒总管,眼神沉甸在盛子萧脸上:“他问了做什么?”
“温故而知新,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盛子萧意味深长的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舒总管自知不会这么简单,但见盛子萧一脸毫不在意,便知一切尽在小主人掌握当中,遂也呵呵一笑,接受了这个解释。
“不知家中近况也无碍,将他身契翻出来瞧一瞧,便可详知。”盛子萧目光轻轻一收,言归正传:“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盛安不敢再推辞,应了。
“你先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不管老太太是死是活,银子都给他们留下。另外,也替我转告小牙子一声,处理完家中事若还想回王府听差,回来便是。”
“是这个道理。”舒总管应声附和:“我记得小牙子家在绥北,骑马要花上两三日,路途有些遥远,未免意外,”舒总管拱拱手:“殿下,还是让盛安带一人同去吧。”
“嗯。”盛子萧点点头,目视盛安,柔声轻道:“想挑谁一起,自己去挑。”
盛安谢了恩,转身回头,散漫的目光在身后那排人身上扫了扫,没扫两眼,就速速挑了那个眼神略显机灵的小厮。
盛子萧含笑叮嘱:“路上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是,殿下。”
二人异口同答。
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人将小牙子的身契取了来,舒总管粗看一眼,报出一个详细的地名,盛安与那小厮记下后,便退下出发了。
“真是没想到,最先来找我们的竟是肖家大公子。”等屋里人都走光后,舒总管将憋在心口整整一个上午的话吐了出来。
盛子萧目光浅浅,面无异常:“我说过,谁先来结果都一样。”
“殿下运筹帷幄,自然要比我淡定。”
刚说完,一个小厮前来叩门,说是车马已套好,正在府门前候着。
听完小厮的回禀,盛子萧用力按住桌子,道:“走吧,舒伯。”
舒总管上前将他扶住,又替小主人把大氅披上,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明朗的雀跃。
盛子萧瞧了一眼,忍不住好心提醒:“舒伯,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分相信那个庸医。”
“殿下又说笑了,斯先生触手生春、药到病除,怎会是庸医?”说这话时,脸上的雀跃又多了一分。
盛子萧唯有一笑。
这一笑,比春天的花开更能暖化这个老人的心。
二人就这般心思迥异的出了府。
上车后,盛子萧似乎沉沉睡下了,一直没有响动。舒总管套着缰绳,驾车在街面行驶,满脑子想的全是从前小主人跟少爷在戚府后院舞刀弄剑的情景。
那时的戚府虽与如今的穆王府一般,门庭冷落,鲜少有外客拜访,但府里全是忠心耿耿的旧臣,日子再不被人看好,也是其乐融融和和睦睦。最重要的是,小少爷也还在戚府。
说起小少爷,这位忠心不二的老仆人立刻神采飞扬起来。
那孩子五官像足了他的父亲,尤是年幼时的模样,连小姐都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没有一处不是十分的相像。
九岁后,眉宇间渐有了他母亲的清秀,与父亲更多是神似。舒总管还曾因此有过小小遗憾,好在如今都已释怀。
这位老仆人长吁一口气,继续沉湎a往事。
小少爷比小主人小两岁,感情深厚得如双生子,整日都形影不离。
记得圣旨下来那日,少夫人不忍他小小年纪就去与人厮杀,决意带他回临阳老家。可圣旨说得清清楚楚:戚家男儿一律随军西征,心存顾虑者可回临阳旧府,但有生之年不得再踏入洛城。
一想到安逸要用与小主人的永别来换,从未见过战场凶残的小少爷挣脱出少夫人的怀抱,毅然决然的选择随父出征。
舒总管明朗的眉梢爬上了一丝愁绪,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孩子,他紧紧跟在父亲伟岸的身躯后,明明听到小主人高呼他的名字,却倔强着硬是没有回头。
第二年,他在给小主人的信中写道:父亲告诫我,男子汉不能流泪,就算要流,也不能在人前。解释了他不回头的原因。信末,又加粗一句“等我凯旋归来”,看得无人不热泪盈眶。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