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来 (第2/2页)
为人之父,却可视而不见,仅是眉心因好奇勾起一缕皱纹:“哦,你是如何知道的?”
盛子萧忐忑道:“围场庆典,奕王与诚王因马球赛大动干戈,父皇为此中断庆典,圣驾回銮,此事早传得洛城人尽皆知,儿臣自也略有耳闻。”
“可围场庆典你并未参加,传召你来不觉得奇怪吗?”
“儿臣不觉。”
“为何?”盛帝的好奇欲又重了一笔。
穆王不敢卖关子,直言道:“回宫后,诚王不在父皇召见的范围内,儿臣便猜测父皇动怒或无关马球风波。适才入宫,得知父皇屏退康王和奕王,独留曦月公主一人在崇德殿问话,儿臣便隐约猜到父皇为何事震怒。等进入殿内,亲见皇后娘娘脸色欠安,儿臣心已了然。”
“你倒很会观风向。”
盛帝语气不详中规中矩的态度立刻在众人心里掀起一层波澜。除黎皇后外,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向穆王,暗自替他捏了把冷汗。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谁都听出盛帝话中深藏讥讽之意。
盛子萧默了默,良久方支吾道:“儿臣,儿臣嘴笨不会说话,每次进宫面见父皇都惹得父皇不快,所以……所以儿臣……”
“这么说,倒是朕不好了。”盛帝的脸还是变了,盛子萧语气瑟瑟:“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降罪。”
盛帝目露鄙夷,下巴绷紧,不知在想什么,嘴角抿出几道深如刀刻的褶纹。
良久,老皇帝开口道:“朕膝下子女众多,除了徽澜与朕体己亲近外,你的那些兄弟姊妹也多是敬朕多过孝朕,却也无人如你这般,每每见到朕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畏畏缩缩,毫无皇家贵气,又无男儿骨气,你……你母妃好歹也是将门之女,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儿臣罪……”
“罪什么罪!”盛帝粗暴打断:“朕同你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哼,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罢了罢了,”表情极度不耐烦:“你接着往下说。”
盛子萧千恩万谢,气得盛帝只差没将“怒其不争”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魏公公只得好心提点:“穆王殿下,陛下还等着听后续呢。”
盛子萧这才如梦方醒道:“儿臣罪在误导曦月公主。”
话一脱口,众人皆惊,殿内落发可闻。
盛帝探究的望着盛英盈:“英盈,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盛英盈也很想知道答案。
她一头雾水的站起来:“陛下,臣女也很好奇,穆王殿下究竟是怎样误导了臣女?所以,臣女恳请陛下准许穆王殿下把话说完。”纵有疑惑,也要郎朗一笑。
可故作的潇洒并未打消盛帝内心的疑虑,他沉吟思忖,眼中那缕探究比深秋的山雾还浓。
鄢若飞与魏公公在殿前侍奉多年,对盛帝多疑又易躁的性格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当盛英盈被盛帝的沉默逼出几分心慌,这二人神态自若的惹眼程度仅次于黎皇后的不屑一顾。
可众人不知的是,黎皇后不屑一顾的镇定下并非碧波无痕。尤其是捕捉到盛英盈眼底那抹慌乱,这位冷眼旁观的北庆皇后不得不冷冷一笑:“臣妾以为,曦月这个提议极好,陛下何不允了?”
盛帝没料到黎皇后会在这个时候出面解围,虽有不悦,却也未驳斥:“难得皇后有这份雅兴,那就……”顿了一下,大手一挥:“英盈,你坐。”说完,又冷眼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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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子萧:“穆王,你一五一十细细招来,不得有丝毫隐瞒,听明白了吗?”
“儿臣遵命。”
盛子萧将那颗低至尘埃的头缓缓抬起,怯弱的眸子让这个病态显著的皇子愈发显得不堪一击。
众人见了,不禁放下警惕,可就在众人疏忽怠慢之际,盛子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盛英盈递了个胸有成竹的眼神,唇角随之勾起一抹笑。
等到有人惊觉,这勾笑已转瞬即逝,消失无形。惊觉之人定睛再看,殿中跪着自述的明明还是那个怯怯无能的皇七子,不由暗笑自己疑心过头,又打起精神继续往下听。
“曦月公主与儿臣素无往来,唯一能让公主与儿臣略有交集的是庆阳公主。”
“徽澜?”闲听至此,刚刚才嘲笑自己疑心过头的君王猛然清醒,金鸾宝座上的身体猛地往前倾去:“此事怎么又牵扯上了徽澜?”关乎之情溢于言表。
一旁的黎皇后亦是眼波翻转,想必心中早就泛起涟漪无数,若非碍于盛帝疑心重,多问恐有火上浇油之祸,她亦不会选择隐忍不动。
得到盛子萧示意的盛英盈这会子倒成旁观者清,立刻反应过来,故作眉心一沉道:“穆王说的,可是清明庆典前穆王陪庆阳公主来忠王府的那日。”顺手就来了个推波助澜。
“正是。”盛子萧故意说得遮遮掩掩:“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寒食节前两日说起。那日,庆阳公主不知听哪个冒失小宫女提起,东周使者托人给皇祖母送了一块美玉。”说到东周使者,盛子萧留心观察了一下殿中各人反应:“偏巧那几日,宫中谣传东周此番来北庆礼仪学习是假,替三皇子求娶我朝嫡公主是真。两事被横加一联想,庆阳公主难免不心乱如麻。所以,当她辗转得知皇祖母将这块美玉赐给康王后,便打发儿臣府里一个素日机灵的小厮去同康王讨要。”
“派一个末流下等奴才去同当朝五珠亲王讨要他国进献之物?这么不合礼制的事,你竟也干得出来?”
盛帝气势汹汹的质问让殿中诸人大为震惊。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明知故犯,不但私见外国使臣,还收受价格不菲的珠宝财物,这是何等严重的僭越之举。身为国君却对此充耳不闻,只关心他的五珠亲王被不合礼制的怠慢了,实乃荒诞至极,前所未闻。
大家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终又一个两个恢复平静,将战场继续留给天家父子。
“父皇恕罪,儿臣实在拗不过庆阳公主。”
“恕罪?你还敢让朕恕罪?你个逆子!”听到穆王想推庆阳出来顶罪,盛帝忍无可忍,冲下去伸腿就是一脚,踹得这个面相苍白的年青人瞬间就伏地不起:“你当朕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利用徽澜对你的同情,明里暗里唆使她替你办了多少糟心事?朕不说,不是姑息养奸,是不想见徽澜伤心。微澜如此待你,可谓真心真意!而你呢,却为了替自己开脱往她身上泼脏水,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皇帝越骂越上头:“你个不知轻重的东西,你看看你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竟把歪脑筋动到了忠王府,动到了康王府,你……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不中用的东西,太子之位也是你能觊觎的吗?哼,看朕怎么收拾你,还有你母亲!”
罪不及家人,盛帝的心终究是没有霓嫔母子的一席之地。盛子萧心底仅剩的那缕微光“啪”的一下,彻底熄灭了。
绝望至此,他本想潇洒些,可盛帝那脚踢的实在太狠,腹部的疼痛从下往上一直延续到了嗓子眼,让他冒出一种要咳嗽的冲动。为了抑制这股冲动,他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双手紧捂嘴巴,隐忍卑屈。
一直等到耳边的咒骂声逐步消停,他才松开捂嘴的手,从地上爬起跪好:“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罪该万死。只是此事与母妃确无关系,还请父皇念在母妃陪伴父皇数十载的情分上宽宥母妃。”
“子不教母之过,你失德失品,心生妄念,污蔑手足,行事如此不齿,你母妃岂能无辜?”盛帝气不顺的又补上一脚,再次将盛子萧踢倒在地:“朕告诉你,你若敢伤朕的徽澜,不止你和你母妃,还有你……”
怒吼之下,盛帝突然一把打住,怔怔不语。
可即算老皇帝止步及时,未将那个名字脱口,在场众人无不心知肚明,遂都静默呆滞,不敢发声。
就在这猝不及防的寂静中,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自殿外响起,怔住的盛帝袖子一甩:“鄢若飞,你给朕出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朕的崇德殿外放肆!”
宫城防护乃侍卫亲军首要职责,身为侍卫亲军首领,鄢若飞更是责无旁贷。遂片刻不敢耽搁,一声“遵命”,火速离开。
不消一会,都指挥使就带着一筹莫展的神情前来复命:“启禀陛下,庆阳公主在殿外求见。”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