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推心置腹 (第2/2页)
盛英盈见了,暗下扯扯黎皇后的袖子,黎皇后会神的拍拍盛盈英不安的手背,眼神渐入暗沉,一张嘴便是有口无心,语气也极其冷漠:“穆王……死了吗?”
魏公公正一门心思犯着愁,黎皇后这一问,堪比晴天霹雳让他脸色瞬变。
盛英盈却紧张得屏住呼吸,只怕魏公公再多迟疑一下,她那颗噗通噗通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娘娘关心穆王殿下身体……娘娘慈心。”魏公公快速定住心神,双目低垂:“听鄢都指挥使派回来的人说,穆王殿下暂无性命之忧。”
盛英盈松了口气,杂乱无章的心绪转入平静。
黎皇后则叹了口气,语气幽幽:“那可真是遗憾呀。”
听得魏公公一身冷汗:“娘娘,陛下还在崇德殿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
算起来,这已是魏公公第三次明示想要离开。黎皇后自知再顾左右而言他的留人委实有些不妥,便挥手让小婵随魏公公一道走了。
鸾凤宫外不知何时站着两排手提灯笼的宫女,黎皇后只是冷冷瞟了一眼,领头的大宫女小蝶便领着提灯宫女后退五步。
少了这些灯笼与持灯笼的人,天地豁然开朗,盛英盈卸下一身伪装,扎进黎皇后怀中,语气低低沉沉,与悄悄话无异。
“多谢姑母。”
“谢我什么?”黎皇后轻轻抚着胸口那颗乖巧的脑袋。
怀中人更咽了一下:“谢姑母及时喝止英盈胡言乱语,也谢姑母问得穆王病况让英盈安心。”
“傻孩子。”黎皇后柔柔一笑。
盛英盈吸了吸鼻子,将头从黎皇后怀中探出、扬起,黝黑深邃的眼睛深情望着黎皇后:若将这身醒目的凤装与后冠忽略不计,眼前之人便是这天底下最和善可亲的姑母。
感慨涌入心头,话无禁忌:“想想今日的跌宕起伏,姑母真乐见北庆再迎一位勾心斗角的皇帝?”
黎皇后目入长空,鬓边垂下的一缕细发在风中轻歌曼舞,似在冥思,又似不是。
良久,她拍拍盛盈英的脸蛋:“我离了徽澜,寝食难安,你母亲又何尝不是呢?”
“姑母?”盛盈英有心推进,却被黎皇后摇头制止:“你出宫吧,陛下那里我自有说法。”
盛盈英只好作罢告退。
为防宫门侍卫拒不放人,黎皇后特命小蝶带上鸾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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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腰牌护送盛英盈出宫。
二人不敢走得太急,担心惹人注意,也不敢走得太慢,恐耽误时间,这一路走得真真是半点不轻松。好在老天垂怜,除去巡宫侍卫,再未碰见任何人,不由松口气,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悄然响起:“小蝶姑娘请回,剩下这段路让老奴来送吧。”
二人一惊,顺着声音看去,方见暗影重叠的墙角下端端正正立着一个人影。
从人影站立的姿态与说话的气息判断,此人不似匆匆赶来,更像等候多时。
盛英盈按住心慌的小蝶,冷笑道:“魏公公真是有心。”
那人影听到这句来者不善的问候,不急也不恼,慢腾腾从暗影走出,接过小蝶手上灯笼,一丝不苟的笑笑:“曦月公主不介意吧?”
“岂敢介意?”盛英盈示意小蝶退下。
小蝶犹豫的摸着宫牌,进退两难。盛英盈笑着安慰这婢子:“有了魏公公这块活字金牌相送,还怕城门守护不放行?”
小蝶这才放心离开。
“公公不惧风吹等候在此,恐怕不是相送一场这么简单吧?”等那惴惴不安的婢子走得彻底没影没声后,盛英盈先发制人。
“曦月公主聪慧过人。”魏公公赞道。
盛英盈不吃这一套,抿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魏公公便又道:“公主明知老奴并非替庆阳公主选拔侍婢的最佳人选,为何公主要坑害老奴?可是老奴平日得罪了公主或是皇后娘娘?”
“魏公公说什么呢。请公公把关人选,乃皇后娘娘信赖公公,怎可说是我坑害了公公?”
“老奴只是眼拙,并非老眼昏花。”
“既然公公不是老眼昏花,那怎么就看不出皇后娘娘是真心希望得到公公的帮助?”
“老奴糊涂。”
盛英盈淡淡一笑,转过身去,魏公公也跟着转过身,二人沿宫道缓步向前。
“我听说清明前夕,宫里处置了一批宫女,连皇后娘娘的鸾凤宫也不例外。”
“将到龄宫女放出宫,此乃常规动作。”
“可我还听说康寿宫、宁粹殿、永安殿放出去的人由三宫凤仪女官拟定,唯鸾凤宫归内廷司裁定。内廷司掌管宫女太监,由他裁定本无可厚非,但厚此薄彼区别对待,难免不叫人生疑。”盛英盈停下脚步,仰头望月,面起忧愁:“皇后娘娘无意争宠,更无心权利,她平生所盼,唯庆阳公主不被宫闱暗斗波及。娘娘慈母之心,公公何不成全?”
“公主此言差矣。”魏公公摇摇头,神态全然不似先前在鸾凤宫时那般轻易就可让人下套:“老奴伺候陛下,虽看着风光无限,但奴才终是奴才,从无凌驾主子的先例。”
“公公仍打算拒绝皇后娘娘?”
“公主冰雪聪明,不会不明白这宫里真正能倚靠的是谁?”
“是呀,若真想在这暗夜无边的宫里平安度日,除了陛下,谁的庇护都不是万无一失。”盛英盈苦笑一声:“但陛下对娘娘如何,别人不清楚,公公还不清楚吗?”
“正因清楚,所以老奴今夜才会特意赶来与公主说这些话。”
“公公何意?”盛英盈不解。
魏公公笑而不语,躬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盛英盈眉头微蹙,提脚迈步。这一次,二人如商量好的般,步伐缓慢,行如蜗牛。
“不知公主是否还记得那年的后宫赏菊宴?”
“宫里每隔一年都会举办一次赏菊宴,不知公公所指哪一次?”
“赏菊宴虽多,公主未必回回都记忆犹新。”
盛英盈勉强的笑笑:“原来公公指的是荣贵妃恃宠而骄那次。”
魏公公面无变色,语气平静的接着盛盈英的话往下说:“那一次,荣贵妃身穿与皇后娘娘制服颜色相当的衣裳出席赏菊宴,此乃以下犯上。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对荣贵妃僭越之举并未出言斥责,而是坦然相待。由此一事,谁不知娘娘淡看名利,无意权势?”
“娘娘本意就是如此,奈何陛下事后一道降罪荣贵妃的圣旨,将娘娘一片善心埋没了不说,反让娘娘遭人嫉妒,多次被奸人设计陷害,险些丢了性命累及黎氏一族。”言说至此,盛英盈已是伤感于心,略显悲凉:“不瞒公公说,娘娘和我都觉得陛下今日单以庆阳擅闯崇德殿之过,就将她四个贴身侍婢全部杖毙的做法太过蹊跷。公公细想,逾越礼制、违逆陛下的事,庆阳做得还少吗?哪一次陛下动过她身边的人?”
魏公公不动声色。
盛盈英便加重语气:“联想清明前夕这场大规模的宫女处置动作,此事不交托公公去办,娘娘实难心安。”
“娘娘厚爱,老奴受之有愧。”
“公公可是答应了?”
“老奴不是早就答应了吗?”宫门近在咫尺,魏公公突然加快语速:“曦月公主,宠妃无度,中宫不严,长此以往,乱的是国本。陛下那道圣旨,一为正纲纪,二为皇后体面,而非将娘娘置于险境,望公主明了。”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