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借醉下旨 (第2/2页)
“穆王?”
“穆王殿下性情淡泊,从不沾染歌舞乐坊,是个难得的静心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有穆王殿下在旁做以表率,常寺卿与小儿或能收心养性。”
“穆王?”盛帝仍在斟酌考量中,半晌,很平静道:“好吧,就依你所言,让穆王和青云同任鸿胪寺副卿之职。”
娉婷郡主叩拜谢恩,盛帝念叨着醉了,就此离去。魏公公随身紧跟,送娉婷郡主出宫的差事交给了鄢若飞。
午后的宫道上,格外寂静。
娉婷郡主与鄢若飞一左一右并肩前行,等到左右无人时,鄢若飞小声道:“郡主为何推荐穆王?堂堂郡王竟被委任鸿胪寺副卿,这是何等羞耻之事?”
“你都能瞧见的羞耻,陛下会瞧不出来?”娉婷郡主轻语反驳。
鄢若飞目露狐疑,娉婷郡主冷哼一声:“此事,看似由我促成,实则是陛下一早就设计好的。我不过是顺着陛下的心意,让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又掩人耳目罢了。”
“陛下为何如此?”
“为何?”娉婷郡主嗤笑道:“还能是为何,平衡各方势力罢了。”
“啊?”
娉婷郡主被身边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年轻武将逗乐了,只好同他慢慢细说。
“鸿胪寺之前的两位副卿,说是因病辞官,实是让常之杰气得不敢去应卯。南阳郡主宠溺幼子,陛下又不想在明面上吃罪南阳郡主,这才让奕王协管鸿胪寺。事情刚平,东周三皇子又弄出北庆公主择婿的流言蜚语,引来天烬、曼罗,让鸿胪寺的地位水涨船高。接下来的围场闹事,陛下禁足康王,宽宥奕王,若继续让奕王协管鸿胪寺,应接四国来使,难免不会让投靠康王的大臣们灰心丧气。朝臣沮丧,外国使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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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作想?”
“会猜测我朝君臣离心?”
“没错。”娉婷郡主点点头:“这是陛下最不愿见到的。但康王禁令已下,此刻解禁,又会让人非议他朝令夕改,遭人诟病,更非他乐见。所以,他才想让鸿胪寺担责履职,出面主事。只有鸿胪寺正常运转,奕王的协管之权才能作废。压制奕王,也就是慰藉康王及扶持康王臣下的心,平衡局势。”
“那为何一定是穆王和青云?”
“常之杰花名在外,除了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权贵子弟谁肯屈做他手下,受他指挥?至于穆王……四国来的皆是皇子,论外交对等原则,我朝当有皇子对接。可你瞧瞧余下的那些皇子,个个自持尊贵,哪肯忍气吞声做个副卿?”
“照这么说来,”鄢若飞有些沮丧:“也只有穆王殿下了。”
娉婷郡主停下脚步,很严肃的直视这个沮丧的武将:“你从不过问职责之外的事,如今却为了穆王几次主动与我说情,莫不是……”
“郡主误会了。”鄢若飞慌张的抱了抱拳:“我帮助穆王无关朝中局势,全因我答应过一位朋友,替他在合适的时候帮衬一下。”
这个解释不仅没有安住娉婷郡主的心,反倒叫她更加紧张:“你要明白,你的婚事……”
鄢若飞惊呼:“我的朋友不是女的,是男的。”
娉婷郡主不好意思的笑笑:“别介意,我只是关心你。”
鄢若飞也笑了:“因为我的身世?”
娉婷郡主摇摇头:“因为我们遭受过一样的痛苦。”
鄢若飞一下子顿住了,心境随之起了变化。
风云变幻中,因为一句话一个决定一个想法,心境随之变化的又岂止这个率真纯良的武将?
鸿胪寺任命圣旨下得很快,几乎是与娉婷郡主同时到的清远伯爵府。
伯爵府没有大的动静,却听说奕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人人恐而避之;诚王则心情大悦,呼朋唤友豪饮不醉。
“奕王失了协管之权,闹一闹方不失他本性;围场争斗,康王禁足,鸿胪寺任免,奕王失权,诚王若不欢喜庆贺,那才蹊跷。”
因上了药膏的缘故,膝盖开始发胀骤痛,为掩饰这份不适之感,盛子萧装作观赏院中景色,于巴掌大的院子里来回走动着。
药膏乃斯先生亲手调制,深知药性猛烈程度与伤者身体虚弱程度为正比,单看盛子萧渐渐放缓的步子,这位妙手圣医无需上前对他的专属病人切脉问诊,便已明了病人身体弱至几分。掌握了这些,日后用来研制解药的成分、剂量、服用方式方法,也就心中有数了。
斯先生松了口气,渐乏的目光徐徐转向院角。
院角种着一株枝不繁叶不茂看起来就很瘦弱的桃树。
这是年前邝殊去城外采药,一时兴起挖了回来。看它一副病恹恹的神态,都以为它活不到开春,不想,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它竟悄咪咪的活了下来。就在前几日,枝丫上还冒出零星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儿。
若无意外,再过些时日,这院中也许能见桃花开。
“先生瞧什么呢?”等了半晌,不见有人说话,盛子萧忍不住走到斯先生呆滞的视线下,含笑发问:“瞧得如此入迷?”
被遐想之期的桃花绊住神思的男子略略一恍,眸光柔漾,唇角留情,语气悠长而美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母亲素爱桃花。”
盛子萧随之望去,目光一定:“母妃极少与我提及以前的事,就算提,也绝口不提她自身之事。我见她命人在听雨轩种满翠竹,小时候也曾傻傻问她,红花配绿叶才叫一个好看,一院子的绿有何乐趣?她笑而不语。后来,我又问过一回,她才幽幽问我‘萧儿觉得宫里闷吗?’彼时年少,无法真正体会母妃话中‘闷’之深意,待日后知晓先生欣赏翠竹,方明白何谓寄情于物,何谓睹物思人。明白之后,一直就想问问先生……”
“为何不在院子里栽桃树,却选了这么一棵枝叶扶疏的桂花树?”
“学生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寄情于物,亦是需要勇气的。”触及旧人,斯先生心绪翻涌,眼中藏泪:“我……不及你母亲。”
如果求证一件事,只能令被求证者感到痛苦,那求证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和价值,盛子萧垂下目光,颇有悔意。
好在斯先生并非一个软弱之人,低落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又释然一笑:“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不得不问上一句,你临时改变计划,可提前与忠王府那位公主做过商量?”
“……”
“看你神色,那位应是还不知情吧?”
对于英盈,盛子萧并不过分担忧,只是……
他似一年迈老者,迟缓的移动起来:“先生有所不知,崇德殿问话后,英盈对离开洛城之计已有动摇。”
“哦,”斯先生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虽不知她因何动摇,倒也省去你卖力解释之苦,算不得什么坏事。”
盛子萧叹息苦笑:“我意向的留下,只是暂时留下,而她希望的留下,却是让我参与夺嫡,还朝政清明。”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