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激 (第2/2页)
“你没病。”
泪水氤氲了世界笼上一层白纱,两人的泪滴在柜台上撕扯,又痛苦地交融在一起,快要入夏的温度抽走了水蒸气湿润了空气,仅留下几个被抛弃的分子绝望又不屈地碰撞人间。
“周成纪,”郑月慈用手遮住他的眼睛麻木地给两人洗脑,“我们都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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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亓里白天倒是有了丝烟火气,巷子里的早餐香气循循善诱,郑月慈难得今早胃口不错,赶着小店关门歇业前买了一杯豆浆和一笼包子,还顺便买了一串老板娘的絮絮叨叨。
“下次早点来姑娘,都剩了点渣渣了……老头子,再去打一杯豆浆!”
郑月慈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像妈妈般的絮叨,她满眼笑意频频点头应和道:“好的阿姨。”
“姑娘你昨天也是这样和我保证的,”老板娘揶揄地笑道,“明天一定要早点来哈!阿姨给你留炸好的麻团!”
被时代抛弃的老巷子并没有埋怨外面冰冷的钢筋水泥,相反却是他们主动放弃了外面,在自己的世外桃源里乐享其中。
郑月慈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武陵捕鱼者误闯桃花源,她暂时抛下了船舟与桨,忘却了高官显贵与鱼向着洞口的一丝光走去。
结局怎样未从可知,她也不知道每次出去后会不会忘记来时的路,空余一场梦。
“阿月。”
粗糙嘶哑仿佛在砂纸上打磨过的嗓音从后方传来,郑月慈没有回头,拐着弯走进了一个巷子里,这是这边人心照不宣的斗殴规矩。
“阿月,”为首的洪哥猛吸了一口烟碾灭火星,“昨天的事不跟洪哥算算吗?还得洪哥亲自来找你。”
郑月慈早就料到了今天会有这么一出,可惜了老板娘特地为自己打的豆浆。
她低头笑了一声戳开豆浆口,清脆的塑料声划破悉悉索索的钢管小刀声,轻易地将对面乌泱泱的一帮人搞得不知所言。
“洪哥,我还没吃早餐。”
她踢了块石头坐在上面打开塑料袋吃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让一群幸灾乐祸的混子等着,样子比斜靠在墙上抽烟的洪哥还要疯。
“阿月,体谅一下,洪哥昨晚都没吃。”
这就是没有商量打算速战速决的意思了,郑月慈眼神突然冷冽,将刚刚还宝贝的不行的包子猛地扔向了墙壁打了个稀碎,她站起身来绕了一圈脖子,用豆浆给洪哥洗个了头。
做了坏事还要卖乖是郑月慈一贯的作风,她恶劣地朝着洪哥吹了口气,甩了甩手上的豆浆舔了一口,孤零零站在对面像是一个舔着刀剑血的疯子。
“哎呀,不好意思啊哥,人家手滑了。”
手滑的后果就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郑月慈细皮嫩肉皮肤薄的很,轻轻一捏都有可能留下红痕甚至转为淤青。
此时苍白的脸上印上一个凹凸不平还有点丑陋的巴掌印更显可怜无辜。
但疯子是绝不会委屈的,郑月慈兴奋地双眼放光,近乎偏执地放声大笑起来抓着洪哥的头往自己头上撞,嘴里还念叨着“撞死我吧……死了我们都能解脱……”。
郑月慈从“清仓”里救过几个女孩男孩就挨过多少次的打,结实的拳头让她感觉到生命的重塑,鲜血流出体外诡异的令人兴奋。
她只有在这里才能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苟活着吊着一口仙气,才有正当理由去医院,顺便再去看一眼心理医生。
她没病,只是被打了,身体受了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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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韩江易只排了一台手术,勉强可以准时下班。
此时大厅依旧人满为患,挂号的问路的甚至是单纯站在大厅观看滚动大屏的都能把偌大的大厅堵个水泄不通。
韩江易避着人流艰难地下到一楼来卫生间,涓涓细流冲刷着修长的手指,韩江易目光专注仿佛看什么都那么深情。
水流穿过手指的触感让他烦闷至极,前天的郑月慈看起来对自己的兴趣很高,但消息仅仅只是停留在“晚安宝贝”就让他有些摸不清态度了。
他习惯性地掌控全局,前几段感情也都是因为他的冷淡无疾而终。
被金钱与宠爱堆积起来的冷漠让他对任何事情都报以无所谓的混账态度,也并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热情。
毕竟一切都触手可得,趋之若鹜的人群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无趣极了。
他崇尚刺激,血脉喷张会让他坚持到底。
他抽出一张纸细细擦拭着每个角落,顺便也吸走了洗手台上的水滴,一楼外科鱼龙混杂,多是些受了伤的小混混在走廊上呲牙咧嘴。
前天的记忆满是烟熏缭绕,他的眉头皱出很好看的沟壑,转身之余余光瞟到了瘦弱的蝴蝶骨。
蝴蝶骨没了束缚放肆地从自由古巴里飞出,嚣张的在他面前招摇,韩江易插着兜思索了一会,推了一下金丝框眼镜抬脚走上前去。
“郑月慈。”
郑月慈带着耳机用音乐消磨痛苦,清冽的嗓音透过耳机穿过耳膜直抵大脑,郑月慈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打量着韩江易。
她似乎是很意外自己叫出她的名字,拧着的眉头又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立马松开,眼神换上惊艳。
郑月慈咬了一下下嘴唇,示意韩江易弯下腰,将耳机的另一只放到他的耳朵里。
情歌从数据线里分别传到两人的耳朵里,郑月慈朝他眨了眨眼睛,举起手机晃了晃,页面上赫然是微信二维码。
“医生哥哥,加个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