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靠山 (第2/2页)
尴尬被滔天的慌张冲刷殆尽,韩江易眉头拧成“川”字,怒视着林春月和郑崇义,压着脾气,竭力的放缓语气。
“她出了车祸,需要休息,怎么还能推搡?!”
林春月骄傲一生,哪能受得了被个陌生人斥责。
她当即挺直腰板,怒目圆睁:“她是我女儿!什么叫……”
听到“女儿”的字眼后,韩江易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郑月慈的敏感又多疑的冷漠性子与原生家庭联系到了一起。
原生家庭的不幸是影响一个孩子心理最大的因素之一,会导致孩子性格尖锐,下意识自卑。
就像郑月慈这样。
“女士,她是我的患者,我有义务将她治好。”
韩江易上前查看心电图,又掰开她的眼皮看着瞳孔。
羽睫微微颤抖着,暴露了当事人的紧张与心虚。
和在韩江易面前与父母斗智斗勇的难堪。
韩江易本来颤抖不止的手顿在空中,仔细思度过后哪里还不明白郑月慈是在装晕。
他不该如此慌张的。
大脑冷静下来,奥伊米亚康上的冻原与寒林传响,寂静悲寥之音哀转久绝。
不知何时,神经开始为她阵阵颤动着,本来一心追求刺激的细胞转化为纯粹的魂牵梦萦。
十摄氏度的不冻泉融化酷寒极端的尖冰,在永久冻土之上还能有蓝雪开放。
被盯了太久,料是演员都难以维持下去。
郑月慈崩盘,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韩医生,看够了吗?”
林春月正在被护士往外带的同时,眼尖的发现了郑月慈刚刚睁开的双眼。
“阿月!她没晕!”
林春月挣脱桎梏,拍了拍刚刚弄皱的上衣,款款走到病床前,上演了一出母慈子孝。
“阿月,跟医生说说,妈妈刚刚没推你吧?”
“母慈子孝”当然是只有母亲装出来的“慈”与半分应和都不存在的“孝”。
你到底推没推,和医生解释有什么用?
郑月慈不懂林春月这副不论在谁面前都想完美无缺的心态,况且她也不想去懂这种复杂的心情。
自然也就不可能迎合。
刚被林春月从床上拽下来耗尽了她好不容易养了一天的体力,现如今她头痛欲裂,昏昏欲睡,也懒得看在一旁装模作样的林春月。
她扭过头,不经意留下了一滴眼泪。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这滴眼泪到底包含了什么。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疲惫。
谁料林春月最看不得别人假装在自己手下受委屈的模样,看见那滴泪后一点便炸。
她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她的权威。
“郑月慈!你给谁装弱呢!你有什么好哭的!”
林春月气极反笑,声音有些哽咽:“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要给小三养孩子……”
“林春月!”郑崇义大喊一声,动作着要来抓林春月。
说到悲痛之处,林春月突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就要去抓郑月慈的头发。
“……我做错了什么……我没错!我还好心给你介绍汪洋老师带你……”
“倒是你!”林春月挠破了郑月慈的胳膊,看着她眉头上的朱砂痣目呲欲裂。
“是你!得罪汪洋老师毁我大单子!靠着你那张狐媚子的脸和那瓶要死不死的骨灰魅惑你爸!”
郑月慈拧着眉头捂住刺痛的伤口,疯狂向后躲避着林春月的抓挠。
想象中的摔倒在地并没有到来,郑月慈向上抬头,在韩江易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看到了不耐,生气,心疼与压抑,但唯独没看到怜悯。
她眼眸微动,慌忙低头压下了那一瞬间心头的悸动。
第一次。
第一次。
第一次在与林春月的抗衡中,有人选择站在她身后。
多年委屈在喧嚣着,她背靠韩江易,第一次觉得有了靠山。
虽然感情来的莫名其妙,但这一刻她没来由的心安。
早已在林春月第二次准备出手伤人时就被护士带离了病房,走廊里回荡着郑崇义的咆哮与林春月的呜咽。
原本嘈杂的声音对她的影响罕见的微小,而今,她在心烦意乱的事情不止这个。
白纱帘一半飘在窗外,一半被绳子束缚在房中。
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分离,蝉趴在窗子上鸣叫,遮盖住了里面震耳欲聋的心跳双重奏。
空气流动缓慢,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影响着频率。
郑月慈此时正做着一个大实验,而且仿佛马上就能有所伟大的结论。
有氧呼吸渐渐变成了无氧呼吸,没有氧气,她似乎也能活下去,郑月慈想道。
不然,为什么她的大脑会有些缺氧?
时间静止了很久,郑月慈忍无可忍,主动弯下了腰,离开了韩江易若有若无的拥抱。
“……那个,韩医生……”
“嗯。”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郑月慈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缓缓转身打着商量。
“……你刚刚听到的……”
“听到什么?”韩江易拉过她的手臂清理伤口,“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成年人总是能心照不宣的藏起秘密,郑月慈没有再提。
时间静谧,空气中流动着丝丝甜意,郑月慈觉着自己应该患了什么大毛病,于是想出声打破这该死的氛围。
“疼吗?”
郑月慈愣在原地,手臂被随意摆动着,像是羽毛轻浮,轻扫着艺术品上的蒙尘。
韩江易拧着眉头,向上抬着眼眸,一字一句的斟酌,十分诚挚的再一次问道。
“阿月,你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