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入洛都 (第2/2页)
禅寺后门并无熙攘人群,几人便也间开距离,唯有一个小丫鬟伸臂扶住卫妙之,缓缓拾阶而上。然而快要行至寺门前,卫妙之仿若采到一颗石子,身子晃了晃,连惊呼亦未来及发出,便要向下倒来。
身边的丫鬟手上一痛,不知为何竟也没能抓住小姐。而身后的婆子丫头,正要扶住时,膝上一软,勉强站稳时,小姐的坠势已从眼前滑过,再要相救已是来不及。
卫妙之绝望地感到身体不受控制,要从这石阶上滚落下去,心底一凉,只能闭眼等待。随着惊呼连连声,却见一个身影闪过,卫妙之稳稳落在一团柔软之上,众人悬着的心放进了肚中。
“小姐!”婆子丫鬟匆匆跑来,拉住仍欲向下跌落的两个身子,七手八脚扶起卫妙之,“小姐可有受伤?”
卫妙之缓缓睁眼,除了一丝心悸后怕,身上并无任何伤痛,心下暗奇,回头却见一粗衣女子卧在阶上,急道:“快扶起来。”
丫鬟小心搀起那女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左臂不能伸直,右手扶住脚踝,定是刚才摔伤所致。卫妙之理了理衣容,细声问道:“姑娘哪里伤到了?”
飞身相救的这位粗衣女子自然就是裴贞婉,她揉着左臂,轻声回答:“不妨事。”
卫妙之端起侯府小姐的仪态,略福了一礼,端声道:“方才失足,多谢姑娘相救,侯府自会重谢。”
裴贞婉俯身辞谢,却又不小心扯到足部痛处,不由得抬头倒吸一口冷气。这般便在荆钗布裙中露出了清丽容貌,秀眉微蹙,反生出楚楚姿态,任谁看见也要怜惜。
卫妙之匆匆打量一番,指着适才解股所憩的凉亭,吩咐下人:“先把这位姐姐扶去亭中歇息。”
轻声答谢过,裴贞婉心底一丝暗笑,卫妙之对自己的称呼已从姑娘变为姐姐,可见有几分以貌取人的意思。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识人处事之法,足显侯府风范。
亭中稍坐,卫家婆子简单看了伤处,略有红肿,好在未伤及筋骨,得体笑道:“姑娘未伤及大碍,用些药酒细细擦了,过几日便会消肿好些。刚才是老奴不中用,没能扶住小姐,幸而姑娘相救,老奴再谢。”言毕,深深一福,全了礼数。
“举手之劳,连累小姐受惊了,却是奴家的不是。”裴贞婉淡淡笑着,面上未见一丝愧意,只有满满的温婉大气。
卫妙之冷眼瞧着,心知她并非乡野粗鄙之人,心下便近了几分:“姐姐府上何处,我吩咐人送姐姐回府看诊。”
“奴家,奴家并非洛都人士,哪有什么府上,现下不过客居驿栈。”
“啊,”卫妙之愣了愣,“如今已是腊八,姐姐怎么来了洛都。”
裴贞婉浅声回答:“奴家是江陵人士,父亲是个落第秀才,前年夏日父亲去世了,今年继母又改嫁,奴家原想着来洛都寻找舅舅,可惜来了许久,却也未找到,听说早已不知搬去了哪里。”
卫妙之对民间世俗知之甚少,听此言语却也只是家中变故,孤苦无依,由不得叹道:“原来这般曲折,倒也有几分可怜。”
身为公侯小姐,贵妃之妹,在平民百姓面前,更觉身份地位显贵,不自觉学着父亲的语气:“即如此,我便派人送姐姐回去,姐姐这几日在京中的吃住,自会有人打理。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姐姐来寻我便是。”
裴贞婉小心地应了,略略辞谢了几句,卫妙之便起身返回寺内,独留了一个丫鬟陪在亭中,待传了小轿,一路送回客栈,又找了大夫看过方罢。一应礼数周全,裴贞婉只有小心道谢。
直待看诊结束,丫鬟离了客栈,裴贞婉方缓缓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通体白润,是和田梨花白。玉佩置于掌中并不算大,雕了如意祥云,是豪门富家常佩的普通物事。这顺手扯下的玉佩,便是她进入卫家的叩门砖。
放好玉佩,裴贞婉梳洗片刻,和衣在床上歇下,一大早便去禅寺吹风,如今她要好好休息一番。日后这般安眠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题外话------
古人女子12岁称金钗之年,13岁称豆蔻年华,15岁称及笄之年,16岁称碧玉年华,20岁称桃李年华。金钗之年,是因为女子12岁时要戴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