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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第 176 章 (第2/2页)

红晕双颊,容貌娇艳无伦,神色之中只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腼腆,一个镇定淡泊的大家女子,霎时之间门变成了忸怩作态的小姑娘。但这神气也只是瞬息间门的事,她微一凝神,脸上便如罩了一层寒霜。

弘晖看她一眼,疑惑道:“爷为什么要喜欢?松格里,你有点奇怪。”

“!”松格里咬牙憋住了,越是瞧着他无视那样一个极品扬州瘦马,越是心气儿不顺的她,酒过数巡,酒到杯干,极是豪迈,每一道菜上来,她总是故意使性子般抢先夹一筷吃了,眼见她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自来美人,不是温婉秀美,便是娇姿媚艳,松格里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慵懒松弛之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弘晖道:“今天在你家里,你说‘不怕’,爷很高兴。但还是要麻烦一次,再问一问你。”松格里道:“爷何必客气?有何吩咐垂询,自当竭诚奉告。”弘晖道:“既是如此,爷想要请问,你可是想好了?”

松格里微微一笑,解下腰间门他送的荷包,放在桌上,说道:“你一见面,就送荷包,是否真有给我拒绝机会的意思?可否见告?”

弘晖道:“送荷包是爷的心意。爷给你拒绝的机会。”

松格里回忆弘晖阿哥刚看那瘦马的空气眼神,一字一顿郑重道:“爷,这不是我知道的,你的为人——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阿玛决定等我大婚后去前线驻防。而我,我想好了。是我自己想好了,我自己做的决定,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你体贴地询问我的感受。我更高兴,我勇敢地做出自己的选择。

说话时口齿缠绵,盈盈妙目凝视弘晖脸上,绝不稍瞬,唇角之间门,似笑非笑。但是她眼光中满是笑意,柔情脉脉,盈盈欲滴。眼波流转间门,粉颊越发晕红,却是七分娇羞,三分喜悦,四目相对,撑不住羞涩低头的那一瞬间门,犹似晓露中的鲜花,灿若玫瑰。

弘晖回来府邸,直冲后园,抢到如意斋,只见一个身穿淡黄绸衫的男子左手持杯,右手执书,坐着饮茶看书,正是他阿玛。到了秋天他阿玛穿各种黄色。四爷听得他的脚步之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弘晖道:“阿玛,儿子想好了,要娶松格里做福晋。”也不等他阿玛答话,上前一步,抱住他阿玛的胳膊撒娇。

四爷好奇地看一眼儿子脸上的喜色:“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她说不怕。是她自己想好了的不怕。”随着回答,弘晖身上的喜色蔓延到眼睛里,心上。

“哦~~你问人家姑娘了?”

“问了。问了两次。很认真的问。”

四爷笑了一下。

示意儿子坐下来,弘晖搬来一个绣墩坐在阿玛面前,眼巴巴地望着阿玛。

四爷略认真地问他:“你决定了?”

“决定了。”弘晖一副献宝的模样。“阿玛,她和额涅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松格里的直觉很对。弘晖自以为大方,其实他真的没有给人拒绝机会的好脾气。他只是想要知道松格里的答案,不想勉强。而男孩儿选择的媳妇儿,通常都和母亲有几分相似。

四爷抬手用男人的方式拍拍他的肩膀,给予认可。苏培盛拿过来一个胭脂黄满釉色压手杯,给弘晖阿哥倒了一杯茶,眼睛放光地看着大小主子——大阿哥长大了!要娶媳妇了!

弘晖沉浸在兴奋中,不光是自己看中的姑娘果然附和预期,更高兴阿玛的认可和欢喜。

弘晖找来一本书,和阿玛一起看书品茶。秋日里,雍亲王府的景致别有最好,如意斋里的残荷和秋海棠余了叶子剩下几朵流连不去的花儿,秋季里的花已经开了不少,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丽幽美,如在画中,颇惹人喜爱。桂花、翠竹、菊花……更有垂杨春柳光秃秃的枝条盈盈垂地,枝枝舒展了清凌凌的一点弧度,像是女子们精心描绘的眉,随风轻摆翩迁,连苏培盛见了也笑:“爷,大阿哥,人都说‘绿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原来秋天里是这样的好景色,真真是秋天才有的大气。”

四爷不禁一乐。弘晖也笑。春天里新柳鲜花,池畔吹拂过的一带凉风都染着郁郁青青的水气和花香,令人心神荡漾,如置身朝露晨曦之间门。秋天里,秃树枝在秋色黄昏中面对落日松弛喜悦的摇曳一笑,胜过多少“乱花渐欲迷人眼”。

花匠们在给花草树木松土浇水,弘晖指着一株秋海棠问:“阿玛,海棠无香乃人间门一大遗憾。若海棠和桂花杂交,会有香气吗?沙漠玫瑰和桃树杂交,桃树在秋天开花,那其他植物之间门那?动物和动物杂交?人也能杂交?”

四爷翻阅手里的《道德经》漫不经心道:“海棠无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是海棠心有喜欢,怕人闻出心事,所以舍去了香。杂交桃树在秋天开花,不结果。日有东升西落,月有阴晴圆缺,本是大道。人总是贪心去求完美。可人如果不去求完美,不贪心,还是人吗?人的贪心,也是大道。所以……”

“所以……”弘晖目光警惕地看着亲阿玛,宛若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猫儿。

“所以,我们平常心看待一切即可。奥斯曼皇帝、瑞典、沙俄、芬兰等国家再次要求联姻,说混血儿一般都健康聪明,你玛法还要再考虑考虑。但这不应该是你的顾虑。”

弘晖张大了嘴巴,狠狠地松一口气。

“阿玛您看,海棠无香并不是人间门一大遗憾,也是人间门一种保护之美。驴子和马能生骡子,力气大耐力好,但是骡子没有生殖能力。桃树和沙漠玫瑰杂交,秋天开花,但是不结果子。玛法拒绝的‘很’对,异地混血儿不一定就健康聪明,您看五叔家堂弟堂妹就知道。”

四爷一挑眉:“大清越来越大了,北边靠近白人,南边靠近黑人。南海、伊犁都会有女子进入皇家和京城世家。”

眨眨眼,反应过来的弘晖吓得惊跳起来,瞪大了眼睛圆溜溜地看着阿玛:“那马六甲亲王几次来信说想儿子了,他侄子侄女一家迁居京城了!他儿子女儿也要搬来京城,原来都是为了联姻?”

“是呀,马六甲亲王看你弟弟妹妹长得好,一门心思要和北京这边联姻。正好你们都认识,算是青梅竹马。”

“……”

平心而论,弘晖和所有关内关外的大清子民一样,自我优越感老高老高的。就觉得大清人黄皮肤黑头发摆在全世界都是最美的。欧洲嘛,有点小小白,南海嘛,就有点小小黑。

“儿子知道了,不应该心胸狭隘观念肤浅……”弘晖含糊嘟囔一声,重新坐下来,翻着书本也没看不进去,问他阿玛:“不论什么肤色都是美的一种。可是阿玛,额涅经常因为阿玛吃醋,儿子的福晋也会吃醋?今天她的表现好奇怪,要儿子去看一个美人儿,儿子看了,她又生气。可是她要儿子去看的。”

“姑娘心思难猜不要猜,夫妻之间门要注意多做沟通交流。”四爷微微惊讶,从书本里抬头。“你额涅因为后院女子吃醋?我怎么不知道?”

弘晖因为阿玛的惊讶,自己反而迷糊了。弘晖皱眉回忆一番,额涅和后院姨姨们确实都处得好,非常好。从小到大但凡他看到的,都是和睦。

“……难道额涅不是因为后院女子吃醋?额涅见阿玛穿的好看,都要说话那。说最好阿玛天天穿的破烂脸上抹黑灰出门。”弘晖奇怪了。“阿玛,额涅为什么这么想?好奇怪。”

四爷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这不是吃醋。这是防止被偷。”四爷笃定地拿出来父亲的架势,谆谆教导:“俗话说家里有财富珍宝不能炫耀,容易被偷,家里人也是一样。打扮的好了,出去了被别人看见了,若是看进眼里去了,就想偷。我们作为男子,不管出门还是在家,保持仪容仪态这是根本。我们只对家人好,不偷,不被偷。但是我们需要家里人放心,安心。”

摸着下巴,四爷合上书本,若有所思:“看来我还没做到最好,没有要你额涅安心信任。”

弘晖重重点头,举着拳头挥舞:“阿玛努力加油。”

“将来你对你福晋,也要注意这一点。”四爷叮嘱。

“阿玛放心。儿子一定努力做到要松格里安心,下次见到她,就问问她为什么这样奇怪,多交流沟通。”

弘晖对未来信心满满。即使可能会有风雨坎坷,他也自信能安然度过。四爷因为儿子的成长骄傲,待要说几句鼓励的话,“阿玛!大哥!”院子里响起一阵欢呼声,弘晖的弟弟妹妹们一起跑进来,围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阿玛、大哥,你去看嫂子,你喜欢吗?”“大哥你和嫂子都玩了什么?”“是不是去玩新建好的儿童乐园了?”……

弘晖兴奋地和弟弟妹妹们说着一天的行程,他对未来福晋的喜欢……

四爷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一般,不由地眉眼弯弯地笑。身体微微后仰靠着躺椅,心神放松地望着眼前的孩子,忽然间门想起来,康熙给小五弘曈赐婚那天午后,他去宫里谢恩。

指婚是康熙突然颁布的。

四爷进宫谢恩,见到了正在弹钢琴的康熙。

那天太阳光暖融融的,和今天一样慵懒迷人。康熙在皇太后居住的春晖堂,钢琴的音是单纯而丰富的,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清冷如月光化成的珍珠撒向海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晃荡荡、慢悠悠,宛若岁月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烈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

钢琴摆在一颗柿子树下,这株柿树枝繁叶茂,树皮皲裂,应该年头也不小了。康熙聚精会神地弹琴,身边有皇太后、皇贵妃、惠妃、宜妃等妃嫔,还有太监宫女嬷嬷等大群人,都含笑专注地听着。

四爷默默地行礼,靠着一颗楸树站着,专心地听着。

曲子是没有听过的,估计是升平署新编的。但是却很符合康熙如今的心境。

康熙是一个敬天勤民、自律宽容、坦坦荡荡且重情重义的皇帝,以前升平署编写的曲子,大多与摹古、学古有关,因为都知道康熙对古代先哲思想、行为的重视。而年老了,康熙变得越发谨慎严于律己,不求仙问道,不找什么仙丹妙药青春常驻,生怕自己晚节不保。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及其壮也,及其老也。康熙都做到了。快七十了,只求七旬清健,琴音里也是满满对健康的期待,以及人生黄昏日落紫禁城的浩然正气。

一曲毕,众人齐声喝彩,一家人俱是开颜。一段开心的下午茶时光过去,分开的时候父子两个踱着一样的八字步,散步畅春园,康熙却问四爷:“知道一滴水,在什么地方最好隐藏?”

四爷沉吟,望着秋日的湖光山色道:“在江河湖泊里。”

“是呀。那这柿子那?为什么没有成熟的果子都是酸的?”

四爷抬头,注视路过一颗柿子树上的绿柿子。一个个青色的小柿子隐在硕大的椭圆形绿叶中,甚至是叶下,含羞低调,不注意很难发现。而这些果子口感发涩,是因为没成熟的柿子里含有大量可溶性单宁。

但凡没有成熟的果子都这样酸涩且善于隐藏。这其实是植物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生长发育阶段,柿子让自己变得难吃,和叶子一个颜色躲在叶子里,从而逃过被人摘或者被鸟琢的风险。

一天天的,柿子变黄变红。等果实渐渐成熟,它又希望种子多多传播。于是,柿子变红了,变得鲜艳夺目。而可溶性单宁就会转化成不可溶单宁。简单理解,就是涩味降低,甚至几乎没有,转而变得甜蜜。

所以,成长的柿子不显山不露水,青涩含羞。而到了深秋初冬,叶片落光,满树红柿就会特别温暖夺目,吸引着人和鸟的味蕾。

四爷道:“柿子保护幼崽的天性使然。”

康熙道:“对。但凡天下生灵,都有保护幼崽的天性,除了人。人也有保护幼崽的天性,但人更有炫耀心,有表现,有唠叨控制……人有其他生灵没有的自我保护本领,也有其他生灵没有的自我毁灭本领。我们要保护好孩子们,要让他们培养成才,更要注重心性培养,这是朕以前最忽略的。皇家子弟,和天底下打铁的,做豆腐的,都一样。朕这个皇帝,也只是一个身份。身份很重要。但我们也只是我们,不要因为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束缚了心性、视野、见识……一个人不管什么身份,首先要尽自己所能照顾好家人。那什么欧洲的思想启蒙,你怎么看?”

康熙慢悠悠地唠叨着,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四爷认认真真地听着,不时地附和两声。

“儿子认为,这是理性逻辑思维战胜信仰和感性情感的过程。但完全附和人的自私本能,不分东西方男女老少,都将会将‘人’这个字书写的越来越大。只是,儿子也注意到了其中的害处,人没有了信仰,没有了精神寄托,却有因为思想启蒙科技兴起越发战胜自然,越发贪欲旺盛……”

“所以说啊,朕反对思想启蒙,也是有原因的,朕也不是老古董嘛。朕研究《圣经》这么多年,也看了几本英法所谓的启蒙著作,他们提出来的,“平等”、“自由”之类的原则,在朕看来无非是基督教教义的世俗化,也就是把上帝面前所有灵魂平等、意志自由等教义世俗化了。这就是空空而谈的虚无嘛,连人李自成的“均田地”的具体虚无都没有。朕还以为,他们敢弄一个启蒙是个体性的,而与政治无关,也与道德无关呢,嘿!”

四爷听到老父亲款款而谈,还“夸”李自成,不禁一乐。四爷对老父亲阅读西方书籍研究之深入,那是真佩服。四爷竖着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汗阿玛您说的太对了。欧洲思想启蒙越发向政治上发展,新钱们要向老钱贵族宣战,宣传一种思想聚集民众夺权。而任何一种文化,如果它相信通过一个政治事件就推出了甚或解决了人间门苦难的难题,那么它就是一种玩笑文化和假文化。……单单一种政治行动如何能一劳永逸地把人弄成心满意足的人间门良民那?”

康熙听了大为高兴:“难得你想的通。朕呀,就担心,你被那些人的虚无学说蛊惑。弘晖说你最近又在看《道德经》,很好,还有什么体悟?”

“虚无学说最是蛊惑人。儿子也警惕这一点,琢磨着,目前年轻人初露的思想迷茫有点危险,尤其各大学院学生们。‘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凡事都是两面的,否极泰来,有得必有失。’春秋战国百花争鸣圣人辈出,因为春秋战国最乱。儒家兴起,罢黜百家、理学、心学,也都是出现在乱世。”

“是啊。人若都有饭吃,有柴米油盐,有家庭,有住房,有衣服保暖,安居乐业的,哪里还需要圣人做榜样?越是口号喊得声音高,越是喊得好听,越是说明人和人之间门争斗严重。朕还记得你说的,天下大道论到极致,就是老百姓的衣食住行、一碗粥,一个房,一件衣裳。可是,这更难,因为这完全违背人性。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儿子明白,女娲娘娘造人,身为人类之母,却面对人类身上的浊气,无能为力地流了一滴泪。”

罢了,我三世投胎试图理解我造的人,我尝尽这世间门亲情、爱情、友情三苦,也终于知道这世间门浊气究竟哪里来的,因果循环,皆是报应。我心中所想所念都是我的孩子,可他们所想所念我却看不懂了、看不清了。女娲娘娘流泪,封闭神识回归大荒。

此时此刻,他看着面前的孩子们,满怀憧憬地议论他们什么时候迎娶大嫂,会有侄子侄女,又看见刚弘晖看得也是《道德经》,无声一笑。

弘暾、弘晈几个孩子也都来了,兴奋地喊着:“四伯,你要做玛法了!”四爷对弘暾笑道:“四爷要做玛法了。等你有了娃娃,四伯就是四爷爷了。”弘暾便扭糖儿地扭到四伯的怀里撒娇,四爷一脸慈爱地抚摸他的后背,好似给家里的猫儿顺毛。

人生总有那么一刻,你忽然发现有一天有人管你叫叔叔伯伯了,忽然有一天有人叫你爷爷、叔爷爷、伯爷爷,是真的惊讶。太阳每一天从东到西,如同每一天每一天父母看着孩子们,孩子们在父母面前撒欢打闹,在课室里悠悠地念书,不特意去想一想,你会以为几十年中一直是一样,男娃、女娃、胖的、瘦的、黑皮肤的、白皮肤的、黄皮肤的、混血的……束发为冠的、剃头的、大波浪的、理各种发型的,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孩子们,永远都是这样一群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可事实上他们已经生死相继了无数次,生死相继了数万年。

这就是虚无主义腔调之一。

四爷是实在人。

一边弘曦突然扑到弘暾的身上,使劲地压着弘暾,弘暾喊他起来,他还嘟着嘴巴越发使劲儿:阿玛先疼姐姐妹妹们,接着疼十三叔家里的孩子。弘暾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思?被压的难受气得一转身敲弘曦脑崩儿。弘曦捂着脑门听着兄弟姐妹的笑声,鼓着脸,决定今天就给十三叔写信,告诉十三叔,弘曦想他了,十三叔最疼弘曦了!哼!

孩子们的闹腾在眼前一幕一幕地晃悠,四爷俊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简单。

生老病死、一代一荣枯。人呀,和世间门万物都一样,要衣食住行不是?而人的争斗和团结,四爷的杀心、团结,和草原上的狼、狼群差不多都一样,没啥高贵。只是人站在食物链顶端了,不同种族的战争没有了,便是人和人之间门厮杀和团结了。

而人类幼崽的长大过程中,和动植物幼崽遇到的危险一样多。孩子们的婚事流程都在进行中,雍亲王府喜气洋洋,上上下下走路带风不语自笑,四爷照顾孩子们,尽可能要他们平缓度过单身变已婚男的过程。皇位争斗、君臣相斗……也一直没停。

这一天,康熙从木兰回来,将董鄂席尔达的闺女娇娇指婚给弘时。四九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家家户户在准备冬至大节日,在河边祭祀河神,储存冰块。户部、内务府开始发放年赏,各大衙门商行店铺都跟着,整个四九城都是兴高采烈。

冬天来临虽然冷得很,可是四福晋她们脸上也多是笑意,忙着指挥丫鬟婆子把各处居室打扫一新,悬挂冬日迎春灯,张贴“九九消寒图”。

大雪下来半日还没停,四福晋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子底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春桃走过来给四福晋披上雪帽笑着说:“有风那。福晋留神吹了头疼。”

四福晋笑笑:“我想着院子里哪里不一样,原来是多了几株盆栽梅花和松柏。院子里有栽种梅花,这盆栽的,就撤了吧,你们四爷最不喜欢盆栽花。昨儿还说栽种的梅花没开,但到了这时候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花啊树啊的都没有,单纯地看看雪,也是一种享受。”

春桃说:“奴婢要人搬走这些盆栽。昨儿耿格格说她最不爱冬天的花草,嫌花比人娇。说冬天里人冻得手脚缩紧,鼻子通红,越发显得没那花好看。没想到爷还有这原由喜欢秃树枝儿。”

四福晋笑:“你们四爷的审美呀,怪道能引领全大清那!”

春梅走过来瞪了春桃一眼,说道:“耿格格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切记奴才不可以在背后议论主子。”

春桃微微吐了吐舌头:“我就在福晋面前说一说……记住了。”

春梅严肃地说:“平时不注意说溜了嘴,哪天在外头说出来,平白给福晋惹事。”

四福晋笑着打圆场:“大过节的,别说她太重。”又嘱咐春桃:“以后可要长记性了,别忘了你春梅姐姐教你的。”

春梅走到四福晋身边说:“福晋,刚陈格格说,今年她们自己剪窗花。”

四福晋兴致极高:“她们有兴致,就要她们都来正院做吧。自己剪了贴上,看着也喜兴一点。”

春梅高兴地应了一声下去,不一会儿抱着一摞色纸和一叠金银箔,分别去各位侍妾格格的住处请人。大家女子长日无事多爱女红念佛打发时光,雍亲王府的女子们玩法儿多,平时看书写字琴棋书画蹴鞠跑马的,但也多擅长此道。因此一听说四福晋要剪窗花,都一同围在暖炕上剪了起来。

一个时辰下来,桌上便多了一堆色彩鲜艳的窗花:“喜鹊登梅”、“二龙戏珠”、“天女散花”、“吉庆有余”、“和合二仙”、“五福临门”,还有“梅、兰、竹、菊、牡丹、水仙”等植物的图案。

四爷进来,女子们起身行礼。“起来,都继续。”四爷也没坐,站着将各人的都看了一圈,赞道:“其其格的果然剪得不错,别致。”其其格的脸微微一红,硬生生地忍住欢喜谦虚道:“哪里比得上的陈姐姐剪得牡丹好?简直栩栩如生。”

陈格格笑道:“爷说的是,还是其其格的骏马图别致。我这牡丹,不过对照屋里的牡丹照着剪罢了。我的建议,既然剪了动物,若是能把真人剪出来一模一样才是妙那。”

话音刚落,耿格格嚷嚷道:“钮祜禄姐姐剪了真人的。”

钮祜禄格格立刻回头用力瞪她:“哪有?”

耿格格不服气:“我刚亲眼看了,袖在袖子里呢?”

钮祜禄格格脸涨得通红,小声说:“没有。”

四爷笑呵呵一笑:“是剪了谁的小像,还是观音菩萨的?有便拿出来看了便是。”

钮祜禄格格满脸不好意思地看向四爷,藏着胳膊就是不给看,其其格眼珠子一转:“我猜到了!”众人都猜到了,唯有四爷没猜到,颇为纳闷。一直含笑听着的四福晋微微一笑:“钮祜禄妹妹巧手得紧,我刚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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