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 冬雪煮茶 (第2/2页)
“奴婢不敢,奴婢不累,站着就好。”
工赐不勉强,含笑问道:“这茶具怎么这么多零碎的瓶瓶罐罐?家里茶叶品种很多嘛?”
“不是的,少东家,这瓶最大的是茶叶,这些都用来配武的香料。”
“香料?配武?”
这时水也烧开了,冬笋将开水装进水壶,提着走来,自然而然地跪坐在工赐身边,笑吟吟道:“少东家,水烧好了,要奴婢为您泡茶吗?”
“哦?你还会泡茶?”工赐闻言,饶有兴致地回头看看冬笋,见小姑娘巧笑盈盈,不知为何,怎么莫名感觉这小丫头似乎挺会的样子。
“回少东家,奴婢此前有幸受训过,略懂一些茶艺之道。”冬笋说着,一边熟练地将那些瓶瓶罐罐摆好,“茶艺之道,可根据个人喜好比配,那些精通此道的茶艺大师甚至能根据饮茶者的身体状况,进行配伍,以达到辅佐去疾治病之效,奴婢自然是不及,只是略懂,比如现下初春,寒气尚未褪去,佐以桂皮,香叶,姜片,可以驱寒...”
工赐见冬笋一双修长的小手熟练地打开瓶瓶香料,心下疑惑,实在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就已经有了这么多香料,问道:“桂皮,香叶!既然有这些香料,为何做菜不用?”
冬笋闻言,笑道:“少东家这番想法倒是有趣,这些香料在南方都算是稀罕物,价值不菲,很多香料都是名贵的药材,王公贵族也都只用以泡茶煮酒,拿去给庖厨做菜,岂不暴敛天物?”
工赐听得直翻白眼,这些本来就该是做菜用的香料好吧,你们拿来入药也就罢了,还泡茶煮酒,这才是反话。
谈话间,冬笋已经熟练地将茶泡好,又从大盏倒入茶杯之中降温,端茶笑道:“好了,少东家,请用茶。”
工赐看着黑乎乎的茶色,有点无语,实在是无从下嘴,这哪里是茶,你说是汤药我还信。
冬笋见工赐无动于衷,笑意吟吟地端茶欠身上前,奉茶到了工赐嘴边。
工赐本不想让眼前的小美人失望,正准备喝下,鼻尖嗅到这股浓厚的药味,实在是无从下口,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喝多了这类浓茶,会不会得肾结石。
冬笋心里正想着:你喝啊,你这小破孩,今天让你先尝尝本姑娘的口水,下回就是洗脚水了。却见工赐犹豫住了,一双明眸轻转,突然委屈巴巴道:“怎么了?少东家嫌弃奴家吗?还是担心奴家毒害您?我先喝给您看。”
言罢,竟然豪爽地一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还特别豪迈地以袖抹嘴;工赐见对方修长的脖颈吞咽动作,有点无语,辩解道:“绝无嫌弃之意,我亲眼看着你泡的,又怎么会怕你下毒呢,只是这茶与我想象中的偏差太多,受不了这股味儿,你且单独用茶叶泡吧,少放点茶叶,我喜欢清淡点的。”
工赐看那茶叶似乎因为保存不当,品相不怎么好,叶片也较大,以后世标准,只能算是粗茶。
冬笋闻言,又换了个茶杯继续按工赐所言泡清茶;正在这时,迎春语夏二女回来了。
“少东家,我们回来了,经过几天暗中查问,府内仆役收到的,与陈伯上交的账本都能对照的起来。但是有一个细节,各级仆役收受的礼品均不同,比如我等主家贴身丫鬟,收到的均是珠宝玉器,价值与账本标注价值差不多,但是其余仆役就各有不同了,我们去一些店铺盘问过后,果然有蹊跷,如少东家所预想的,这陈伯手脚不干净。”
语夏来到工赐身前,递上账簿,这所谓账簿,其实就是两块竹简,每块竹简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三列小字,轻声道:“前面所花费的购买价值,与最后的支取银两都能对的起来,但这些礼品中的绝大多数...价格都是虚标的,这个陈伯真是太可恶了,少东家交代的事,都敢伸手截私,还一截就是一小半,这种人必须严惩,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这样干过多少回了呢!”
一旁的冬笋听得暗暗心惊,有点心虚地撇了眼工赐,真是被自己身边这小破孩给猜中了,而给仆役发赏赐的差事也是他交代的,结合起来一看,分明就是针对陈伯一个陷阱啊。那陈伯也算是老江湖了吧,竟然第一次就着了这么一个小破孩的道!她有点暗自后悔了,刚才茶送到他嘴边了都不喝,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欸,别激动,手脚不干净才好,竹简你们且帮我收好吧,暂时别告知我父母知晓。试想一下:一个人兢兢业业地忙活大半辈子,府内大权都在他手上,如果连点小财都不贪,那么他是为了什么?毕竟府内仆役,除了内院的,都习惯了听命于他,我就怕他不贪啊,现在咱们手头捏着他的把柄,反而是好事。要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财帛都不能动其心,此人必定所图甚大!”
“哇,少东家好厉害!”四女听完,皆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崇拜,反正工赐是挺受用的。
“真不愧是少东家,略施小计一招便拿捏了陈伯。”
“少东家这些都是书上学的吗?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人都这么聪明。”
“那些人怎么能跟咱们少东家比,咱们的少东家,可是三岁便名扬卫国的神童呢!”
工赐听到神童,略微有点尴尬,连忙摆摆手,随便胡诌了点道:“哪里哪里,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书上确实有记载: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忽然瞥见一旁的冬笋表情似乎有点怪怪的,轻声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有,我正在回想这件事,陈伯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大胆子,感觉有点后怕。”
“好了,这事咱们就这么定了,暂且都别提,如往常一样便好,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都来尝尝冬笋泡的这清茶吧。”
冬笋分茶给诸人,工赐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还真是最普通的粗茶,只有淡淡的茶香,茶色清透,终于是有点熟悉的感觉了。
“这茶喝着淡淡的,有点淡淡的茶香,嗯!还有点回甘。果然比浓茶好喝多,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样喝法呢?”
三女喝着茶,不住地夸赞着。
冬笋低着头撇了撇嘴,偷偷关注着,见工赐终于轻品了几口后,暗自舒了一口气,瞬间感觉如释重负:这都喝了,应是没发现吧?可又见少东家砸吧几口品味后,皱了皱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