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转世（5）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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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珣看她这样，终是按下了想要过去为苏意婉顺气的想法，只是抽了张纸递给她，再之后，他识了相，再没在饭桌上多说一句。倒是苏意婉，慢吞吞吃完早餐，问他：“真的会如实相告吗？问什么都行？”燕珣点头，为了表示诚意，他直接伸手托出了自己的识海，“你可以自己看。”他以为苏意婉是好奇前世的种种，那些孤寂、那些落魄，那些因自以为是而导致的错过，他心里有悔、也有愧。但是——苏意婉托住他的识海，却先问了别的，“燕总是怎么知道我的口味的？”知道她家不稀奇，员工登记上都有，但是为什么要去问这些微不足道、也没多少人知晓的生活小事？还有为什么要送醉酒的她回家？为什么连衣服都不动地守上一整夜？答案呼之欲出。燕珣深呼吸了一下，双手有点不自然地交叉，低头道：“是的，我喜欢你。”苏意婉轻轻弯唇，“那这些是姚蓁告诉你的？”她最了解姚蓁不过，有燕珣这样好条件的优质男性在前，她怕是想要像古代侍寝一样将自己洗洗干净、拿被子裹了送床上去。可即便如此，若想从这位独苗好友嘴里打听点什么东西出来，照样是要给点好处的。“你答应她什么了？”苏意婉直截了当。燕珣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直接递给了苏意婉。这下苏意婉当真是不会了，该接还是不该接呢？
按说起来，俩人如今八字别说没有一撇，怕是连笔都没有提的时候，查人家手机是不是不太好啊？不是有这么个说法么，没有一个女孩子能笑着从男朋友手机里走出来。但是咱也不是女朋友啊。看！苏意婉刚接过手机，微信就弹出来了消息——[a冥府老冯]：怎么？开会逃会，上班旷工，我已经死在你前头了是吗？“你今天还要上班啊？”苏意婉摸摸鼻子，是不是该怪自己起的太晚，耽误了人家上班？“不碍事，”燕珣口气淡淡，想必是已经猜到了是谁发的微信以及内容如何，“你接着看。”苏意婉点点头，看见微信置顶是自己，昵称改成了“婉儿”。还挺好听。剩下的其他人或者鬼的备注都是部门加姓名，随便点开一个，聊天内容也很简单，大部分是工作汇报，少部分是发送的文件，连语音消息都寥寥，燕珣回复的也简单，大多是“好的”。但点开阿酒和阿卤的就有点热闹了，各个都有几十条五十秒以上长语音，是苏意婉看见就开始窒息的程度，但没有红点最起码，燕珣每一条都点开了。她尝试着语音转文字，虽然转的有点乱，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在汇报他俩对自己的了解情况。这一秒，她心里感觉有点奇怪。“你找他俩问我的事。”“嗯，”燕珣大方承认，“他俩跟你比较熟。”苏意婉没来得及回复便又低下了头，因为她看见了熟悉的姚姚零女士，点开一看加好友的时间——崽种姚蓁，瞒得够深的啊，比我加微信还早。对话内容也寥寥：[姚姚零女士]:[意婉word][燕珣]：多谢。[姚姚零女士]：不客气，燕总记得兑现承诺哦~[燕珣]：放心。尽管已经猜测到这个文档的内容，但点开还是真情实感地火气上头，这个word文档有二十多页，事无巨细地交待了爱好、重要日子、最近种草等一切事关自己的东西，甚至于“意婉最近看中了一套不便宜的瑜伽服，上衣藕粉，裤子黛紫[复制链接打开tb]”看到这里，苏意婉生出了一种“姚蓁还算有分寸”的荒谬感，毕竟她没有写明自己喜欢的内衣是波点款还是蕾丝款，苦茶是冰丝质地还是纯棉质地。她问：“兑现什么承诺？”燕珣：“事业部a级绩效奖，阿酒、阿卤也有的。”苏意婉眼一眯，觉得这个奖不简单啊，“有奖金？”“嗯，税后十八万。”苏意婉倒吸了一口冷气，赶上自己的年薪了好吗，怪不得没有听过这个奖。她火速掏出自己的手机，点进群聊艾特了那几个靠出卖自己信息发家致富的，“一人给我九万，直接转到银行卡，谢谢。”几乎就一秒钟的时间，四人群聊就已经剩下了她一个。燕珣看见苏意婉挫败的神色，轻轻笑了声，“把我的集团绩效奖分你。”“不要，”没问多少钱，苏意婉直接拒绝，她想要的那些快乐都得用自己的钱换回来才行。“税后三百多万，”燕珣补了句。苏意婉又开始惆怅，可是真的好多啊她把手机还给燕珣，决定不再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接过识海说：“这里面没有保留了吧？”当时阿酒阿卤给她看识海，里面就没有燕珣，但是怎么可能没有燕珣？“没有，可以随便看。”燕珣道，“我没有什么秘密。”苏意婉从自己还是个伶人，富户家园林里唱《桃花扇》开始看，看到她死后化作厉鬼，又看见燕珣为她报仇，而后为了她不入地狱主动放弃紫金身、玲珑心，放弃升上三十三天的机会，而后是化作无心差使的燕珣在与妖蛇对战中为了保护自己封住阵法生门，一缕魂魄附在黑纱上，还看见威风的半神燕珣，跪在往生台前泣不成声。再就是转世，在每一次投胎里，都有燕珣暗暗保护着短命的她。黑色的袖扣是在上一世得来，才华横溢的珠宝设计师“苏意婉”去世，燕珣花大价钱拍下了她生前最得意的作品。放开识海时，苏意婉手都在抖。她所处的，是一个进步飞速、科技发达的时代，随之而来的是人心浮躁。人们将感情看做电器，坏了、出了毛病，就换；而不是像上一辈一样修。说句实话，这种长达几千年的感情，她有点不敢接受。不是怕它经历千年变了味，而是忧心自己何德何能，难道就是因为几十辈子之前投过一个好胎，碰上了一个长寿的男人吗？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慌失措、无所适从，燕珣看在眼里，忍不住自嘲地笑。他站起身，打断了苏意婉的凝思，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票夹放在桌上，“本来打算今晚去看的，但是可能去不了，若你有空，可以看看，听说还不错。”说罢出了门。苏意婉手头还留着识海出体的淡淡温热，门口一阵骤然吹入的凉风却又真实地昭示着燕珣的离开。一瞬间里，心头竟然涌出一丝不舍。果然是因为单身太久不经撩拨吗？苏意婉打开桌上的票夹，是国内非常有名的昆曲剧团演出，全本《桃花扇》，上座极少，自己当时就没抢到票，后来在网上看了看转让信息，要价太高索性算了。燕珣给的这两张第二排中间座还不知道多花了多少钱。“冤种”苏意婉忍不住出声。已经出门的燕珣看了看门口，又是一声叹——这些年里诸多变化，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应当。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啊，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上次申请的事业部a级绩效奖，再加一个，”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燕总，”对方有些迟疑，“上次三个名额已经让大帝很生气了，他让我问问你集团的钱是不是西北风刮来的，我我没敢问。”确实是像酆都会说的话，燕珣脚下一顿，“那你记得年中从我的奖金里划给苏意婉，备注不要写错，这事儿就别让旁人知晓了，若她问起”“燕总，我知道该怎么说。”“多谢，辛苦了，”燕珣挂了电话。车子拐进车道，燕珣降下车窗，恋恋不舍地又往那扇拉着薄纱帘的窗户看去，他没有使术法，却也能感觉到那里在他抬头的瞬间闪走了一个人影。便是这丁点慰藉，都够燕珣欢喜半天了，他扶着方向盘微笑，而后油门轻点离开了小区。“呼”匆匆退到一边的苏意婉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我身轻如燕、反应快速，差点就被他看见了。”票面上写着表演开始的时间：19:30，苏意婉抬头看向挂钟，上午10:30，还有九个小时的时间给她纠结。要再算上赶去剧院、进场，就只有八个小时了。苏意婉攥着手机在家里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啊？接受还是不接受呢？姚蓁这个崽种是不能问了，十八万人民币顶在头上，问她只能干听一波专属燕珣的彩虹屁。餐桌的花瓶上插着花，里头的几支曼塔玫瑰都被苏意婉薅秃了——最后一瓣是“不答应”，就换一朵，最后一瓣是“答应”，还要再换一朵。到最后，竟然“答应”和“不答应”打成了平手。就像苏意婉的心动和畏缩一样，始终无法战胜对方，始终不会和解。纠结一上午，午饭只吃了一只苹果、喝了一杯酸奶，可就在吃饭的时候，灵光一闪，她点开了鬼和阴阳眼的公用社交分享平台，小鬼当家app。说起来，这还是燕珣管着的科技公司开发的呢，算了不管了她熟练登录账号，随便选了张剪影做主图，屏蔽阿酒阿卤他们发了帖子：
求助求助：先说下我的情况，父母双亡，刚刚毕业不多久，冥府体制内工作，突然得知有个冥府的高管竟然已经喜欢了我几千年。这份感情很好，他人也很好，帅气多金又绅士，不夸张地说我真的一见钟情，但是好自卑，感觉自己配不上他，也配不上这份感情。姐妹们，我该不该答应他啊？很快有了第一条回复：谢谢，秀我脸上了。第二条：随八百冥币。就今晚，我要看见你们上床。苏意婉：？紧接着，帖子貌似是火了，立马有不一样的声音出来：“流量密码？”“新的钓鱼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来，说出你的晋江id，我要看你编完整本。”“说吧，打算卖什么？”翻来翻去，也就两种声音，一种是磕死我了，请原地发生不可描述的关系；另一种就是编泥马呢。这条路也断了，苏意婉更愁了。燕珣正在办公室处理压了一摞的公文，手机突然叮一声，还没来得及点开看消息，姚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燕总，看见我发的链接了吗？”燕珣打开扬声器，“嗯，正在看。”看见帖子的内容时，他心头颤了一颤，电话里头姚蓁还在自顾自说着：“我用我牡丹二十多年的坑品起誓，这绝对是意婉发的帖。她还屏蔽我，还好我今天切小号刷到了，为了跟人对线，我建了八百个小号”燕珣捏了捏眉心，“她好像有点困扰，能不能麻烦你去陪陪她。”紧接着他敲击几下键盘，通知技术部去帖子下面控评，所有涉及妄议、有攻击倾向的评论全部屏蔽。对面回了个“收到”，紧接着又问：“那些类似于请原地doi的评论还留着吗？”燕珣老脸一红，慢慢打字，心虚地回了句：“留吧。”听到他敲键盘的声音，姚蓁问了句：“燕总，在忙吗？”“还好，你接着说。”“我说我去什么去啊。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发帖子的目的不是求助，而是希望广大网友给她一个正当理由同意，”姚蓁一锤定音，“所以我的建议是，可以去她楼下蹲点了。”“嗯。”燕珣淡淡地应了一声，实则内心狂喜不能自已。这样平淡的反应让姚蓁有点心虚，别是自己太聒噪给意婉帮了倒忙吧，她嗯啊两声挂了电话。挂电话后的燕珣草草收好桌上文件，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苏意婉跟网友据理力争了一个多小时，眼看要支撑不住攻势，突然那些不好听的评论一下子都没了，好奇怪。一看手机时间两点半，事情就说得通了，原来是审核上班了，在冥府，所有的行业哪怕是新媒体、互联网，都属于编制内，中午十二点到两点半雷打不动地休息。一个小时几乎杀尽了所有的脑细胞，苏意婉手机一扔倒头就睡。秒睡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第一世，她身死之后被道士的符咒灼伤，变成厉鬼，长发飘散、指如利爪，一声一声喊着“燕郎”，梦见憔悴的燕珣去给她扫墓，沉默着烧掉一封又一封悼亡信，说“婉儿等我”，梦见燕珣跟酆都交易，说“我要她世世美貌，世世顺遂”。还梦见她交出功德，在往生台里哭了一路，燕珣踉跄赶来，目眦尽裂流出血泪。也梦见后来的几世，她出生时，不论草庐医院，外头冤亲债主扑天，都被燕珣挡住，护佑她平安降世；还有这一世她被抛弃，三天后被收养，燕珣就在医院待了三天，给护士买了许多许多礼品，说：“这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可惜我没成家不能收养，拜托你们待她好一些。”高中下晚自习，他就隐了身影伴上一路。像噩梦一样，让人沉湎其中、让人醒不过来。梦醒时，苏意婉发觉脸颊湿润，泪痕未干。她吸吸鼻子，点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不知道燕珣开车过来要多久，但从家里到剧院要四十分钟，很可能赶不及了。拨了燕珣的电话，对方秒接，苏意婉带着哭腔说：“不带姚蓁，我想跟你去听戏，但可能来不及了。”“来得及，”燕珣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又有磁性，让人安心，“我在你楼下。”“真的吗？”苏意婉抓着手机，穿上外套飞奔下楼，看见燕珣长身立在车边，笑着对她招手。她拒绝了燕珣为她开的后座车门，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余光瞥到后座的保温袋，是她最爱的粤式酒楼的外带包装，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肯定有自己喜欢吃的虾饺皇、红米肠、蒸凤爪“燕珣，”没有再叫燕总，苏意婉侧身朝燕珣坐好，“你在追求我吗？”燕珣点头，“是的，我在追求你。”“那”苏意婉又朝车窗那边坐，“不用追了，我答应你了。”“请跟我谈恋爱吧，燕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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