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合一 (第2/2页)
看着厅中这些老人脸上犹豫动摇的脸色,见自己的一番演说彻底翻盘,把局势掌控在手中,杨洪天满意地笑了起来。
是吧?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拿什么跟我斗?
——我到底还是证明了师父他老人家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厅中众人除了钱明宗以外,心中的天平都在渐渐地倾向杨洪天。
虽然他说的跟漕帮一开始建立的初衷不一样,但老帮主已经死了,而从漕帮建立到现在,又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确实该有些新的变化才是。
翁明川看着这一幕,眼中浮现出了淡淡的失望。
他看向杨洪天,开口问道:“大师伯,你忘了漕帮建立之初,之所以没有依附官府,就是为了保有自己的独立性,更好地集合民间的力量,给运河上的百姓提供庇佑吗?”
杨洪天霍地看向他,随后大笑着摇起了头:“天真!你看看从前兄弟们过的是什么生活,跟了桓总督以后过的又是什么生活?谁还愿意回到从前?”
他心中已经充满把握,绝对没有人会反对自己。
只是他还以为翁明川是个多厉害的对手,结果只是个天真不已、不知通变的小子。
他真是白担心一番……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所以由你来接手漕帮,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杨洪天呼吸一窒,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门外。
见到站在那里的高大老人,他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师、师父……你——你——”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老爷子走了进来,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眼里充斥的才是真正的失望。
他答应了裴植提出的计划,以死来试出那个自己下毒的人,结果试出的却是大弟子的这一面。
杨洪天犹自僵直,却听到身旁的年轻人拍了拍手。
然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就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进来,押着他的人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那小厮一见到他就挣扎起来,哪怕被堵住了嘴,也向他“呜呜”地发出声音。
杨洪天有些悚然,余光见到翁明川从旁边走了下去,站到了老人身边。
他同潘逊一起看着杨洪天,轻声道:“若不是我请神医来,发现这药里有毒,是你一直在给帮主下毒,只怕帮主到最后还蒙在鼓里。”
“你……”杨洪天空白的大脑抓住了一丝灵光,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是你!是你让人下的毒!是你让人陪你演的一场好戏,就是为了污蔑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让人在师父的药里下毒,我都——”
他慌不择言,被翁明川抓住了马脚。
翁明川重复道:“你都?”
杨洪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迎上师父跟厅中众人的目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钱明宗大声道:“你都在三爷爷的熏香里下毒是吧!”
小胖子离开座位,走到老人另一侧,跟大哥一左一右地守护三爷爷。
这个大师伯使出的伎俩,游神医早就破解了。
现在不过是拿碗药诈一诈他,他就自爆了。
看到小胖子的眼神,杨洪天几乎要吐出一口血。
钱明宗表现得再清楚不过,他在质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就这样还想接管漕帮?
“我没有!”杨洪天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师父,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我没有做过,他们没有证据,是他们在污蔑我!”
对,他想道,他们没有证据。
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陷害的,是有人想要让他失去继承帮主之位的机会,他就不会颜面扫地。
可是他师父的一句话却判了他死刑。
老爷子缓缓地道:“你有。”
听到这两个字,杨洪天顿时面如死灰。
在实行家族制、师徒制的漕帮,师如亲父。
师父说你有,你就有;师父让你死,你就得死。
为了凝聚漕帮,老爷子创下了这样的制度。
到了晚年,他见到了这个制度的弊端,非常不喜,也有心想改掉。
可是现在,他却借着这个该变革、该废弃的制度,彻底清除了大弟子的权力。
从今天以后,不光是漕帮之主,就是他原本的舵主之位、还有在族谱上的名字,都要被彻底地划去。
漕帮将不会再有他这号人,他的一切都跟漕帮切断。
杨洪天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不敢相信几十年师徒,师父竟然对自己这么狠心。
亏自己被勒令给他下毒都没有下足,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
他的目光变得怨毒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一串笑声。
他一边笑,一边扫视过这厅中的所有人,看着这一张张可恶的面孔。
“好一个赶尽杀绝。”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怀中摸出了准备好的哨子。
“我本来想让你们都活下来的,可是你们找死……
“现在你不仁我不义,你们要知道,今晚漕帮死的这些人,都是因为你们!”
说着,他把哨子放到唇边用力吹响。
尖锐的哨声传到外面,空中瞬间炸开了作为信号的烟火。
船上,阎修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下令道:“动手!”
平静的江面上瞬间响起了战鼓声,穿着藤甲的将士从船舱里冒了出来,准备登岸杀人。
然而他们才一动,岸上就同样响起了激昂的鼓声。
平地上,一个小山似的壮汉拿着鼓槌,杂乱无章一顿乱砸,声音混入其中,打乱节奏。
外围的船才刚动,这些将士就看到了船底冒出的水。
他们顿时叫了起来:“船被凿了!船被凿了!”
裴植站在高处,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方。
他常年在关外作战,这还是第一次指挥水战,能调动的人也不多,他很是期待船上的人下一步会有什么反应。
“船坞里有人!”
在鼓声被扰乱的第一瞬,阎修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冲到了船头,看向四周。
然而四周黑暗,不能视物。
那些凿穿了他们船的身影借着江水藏匿,犹如水鬼。
分散在船坞周围的漕帮居民也被借由老帮主的死聚集到了船坞深处,没有留下丝毫的火光。
“放火箭!”
阎修没有乱,立刻命人放火箭。
船沉还要一段时间。
在这之前,他们尽量向岸边靠近,放火多烧一些地方,把岸边点亮。
江面上的鼓点变奏,传达了他的命令。
然而受到岸上那鼓声的影响,再加上他今日带来的是厢军中的水兵,反应就迟钝了许多。
因为江上少见战事,所以大齐的水军从事的大多是治安巡视任务,训练不足,不受重视。
再加上来源广泛,既有招募而来的,也有来服刑的,对命令的执行就远不如州府精锐。
不过随着阎修的命令传下去,那些燃烧的箭矢也开始如同流星一样朝着岸上射去,落在木质的建筑上,在黑夜中点燃了一丛一丛的火。
可是岸边的十几艘小船已经悄无声息地动了。
随着高处琴声撕破长夜,如霹雳照亮晚空,这十几艘船也猛地撞向了江上的船只!
“啊!”
原本在射箭的士兵被猛地一撞,顿时东倒西歪,箭没能射出去,落在了水中。
船上的人也没有同他们缠斗,撞击之后立刻弃船跳入江中,只留下船只堵在这些船周围,让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高处的琴声还在回响,越显激昂,陈松意将真气灌注指尖,催动琴弦。
充满杀气的琴声与江上混乱景象形成对照,站在她身旁的风流军师低头,在云破月出时夸赞道:“弹得好。”
按照裴植的安排,从一开始就趁着夜色潜到船底下、等鼓声一响起就凿船的十几个漕帮子弟也随着他们一起往岸上游。
晚间在水上作战,要么以灯火为讯,要么就是以声传令。
堵住了讯息的传递,就能扰乱对方。
江上的人要登岸,裴植凿船。
对方要放箭,裴植就撞船,然后还给他把路堵住。
但是他的原则很清楚,沾之即走,绝不接触。
漕帮毕竟人少,武器也不多,左右岸上的人也已经疏散,烧一烧也没什么。
船上,阎修连出几招都被挡住,神色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些手段不过是小打小闹,并不影响战局。
只是岸上这个人,每一记都料到了他的先手,轻飘飘的就做出了足够有效的应对,让他带来的这一千人到现在还没登上岸。
这种似曾相识的憋屈感……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岸上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