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鎮武 (第2/2页)
几人又聊了一阵,齐白钰领着莫青衫入门来,作揖要跪,半天没跪下去,莫青衫则是昂头站着,连请安的意思都没有。
“不必多礼。”余子柒摆摆手,“齐少卿这些日子将莫妃照料的很好,当赏,那就跟在朕左右吧,替朕挑挑案牍。至于莫妃呢,就先在这朝天宫中住下,安心养胎。”
“龙子已经诞世,何来养胎一说?”莫青衫冷哼一声,“我才不在宫里做你们的笼中鸟!今日之后,我与你皇室再无干系!”
莫青衫语惊四座,一时间无人接话,半响过去,余子柒才皱眉开口。
“朕...并不愚昧。”
余子柒用余光去瞥莫青衫的平坦小腹,莫青衫浅色绸衣,贴肉勾勒出纤细而有力的腰身,怎么看都不像是怀有身孕的样子。
余子柒偏头给身后跟着的阮温递过个眼神,阮温右手一翻,一截无色细绳从袖中飞出,缠上莫青衫的手腕。莫青衫眉头微皱,运劲上来,想以内力绷断细绳,那细绳是由数十根肉眼难察的蚕丝铰成,一张一合,收缩间竟将莫青衫的劲力化去。
齐白钰见状,扭身站到莫青衫身旁,侧眼低眉,捉住莫青衫的手肘轻轻敲了敲,莫青衫知道他的意思,不再反抗,放缓心神。
阮温一手撑绳,另一手弹指捏住蚕丝搓碾,没一小会,神色微变,对余子柒点了点头。
余子柒面无表情,扶住额头。
“山是不是还围着?”又是小半响过去,余子柒偏头瞧一眼史芝川,得到确认后点点头,“搜山。”
“龙子早已不在山中,不必去做无用功。”齐白钰接话,单膝跪地,挽手行礼,“镇西王,承您的恩,我军中将士,能有命活,请您网开一面,令我军中将士留做紫金山中杂役,镇守皇陵,照料难民,不必上阵冲杀,能有活着回京的一天!”
齐白钰这话表面客气,实则未将余子柒尊为圣上,还妄想带着韩家军从这场在所难免的战事中抽身而退,大逆不道!
“莫青衫?齐白钰?串通好来要挟朕?齐家的二少爷...朕敬重齐老爷子一生为国为民才让你活着站在这儿,你那里来的资格!”余子柒一掌拍在桌上,他神色平静,并未站起,却霸气侧漏,威势逼人,“整个南京城,和朕现在,将来,握在手里的地方,所有不满一岁的婴孩,都得死。”
齐白钰坚定站起,言语间不卑不亢,“镇西王竟是如此残暴无道之人!那就拿了我齐白钰的人头和韩家军数千将士的性命,去给天下人看!”
“你找死。”余子柒探手去捏住茶碗,端起,闭眼饮一口茶,再睁眼,不怒自威,将茶杯放下,冲项老点了点头,两指探出,叩了叩桌面,“杀。”
“谁敢!”莫青衫瞪圆了双眸,将齐白钰护在身后。
“呵,莫家的小女子。”项老摇了摇头,“你爷爷当年持秋水剑,凭顶尖兵刃胜我半招,如今你手中无剑,凑这热闹,会送掉性命。”
莫青衫翻他个白眼,再懒得搭理,眼看项老就要抬手,齐白钰叹气,双膝跪地,叩首上前,“杀我可以!莫姑娘绝不能死!”
项老回头,余子柒探手,举杯饮茶,饮过一口,将茶杯托在手指间把玩。
齐白钰得以继续说话,“那晚,是蛟龙带走龙子,不知去向,此事,连我韩家军中将士都不得而知,知道实情的人,也只有我和莫姑娘!”
话音刚落,在大堂四侧,门口站着的数名士兵统统捂住咽喉倒地,还未挣扎着闹出声响就已离世。
“啊?”阮温满脸疑惑,这,听上去是太过蹩脚的谎言,扭头去看其他人,却发现项老和余子柒在看郑先勇,史芝川二人,后两者的脸色惨白,显然是信了齐白钰的话。
就跟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莫青衫肚子里的龙种会是个男孩一样,没有人相信一个女子会有胆子将大余朝的希望,真龙圣君给扼杀掉。
莫青衫未有身孕,她腹中龙子,只能降世。
郑先勇,史芝川看见过蛟龙腾空远去,当发生了太多不能用常理度论的事的时候,一个扯淡的谎言,也会被人相信成事实。
三人成虎,余子柒收整南京的这段时间,民众将困在山上的莫青衫敬若神灵般顶礼膜拜,关于蛟龙,真龙圣君的传闻余子柒听得太多,纵然有所怀疑,可他不得不信。
齐白钰在赌,莫青衫能感受到他不匀的呼吸声,她牢牢盯住项老的手,连她的目力都没能看清,项老是如何在一瞬间悄无声息地杀死不同方位的兵士们。
良久。
“继续。”余子再度开口,将手中攥紧的茶杯放松。
赌对了!
“莫姑娘活着,龙子就活着,莫姑娘在哪儿,龙子就会在哪儿,外人只会知道,龙子一直在朝天宫健康地生长着,待他成人,接管天下。”齐白钰放缓语速,“十余岁月,接管天下的,会是这名龙子?还是镇西王?”
“条件。”
“请您网开一面。”
...
“准。”
......
夜,内城中,帝皇寝宫被烛火点亮。
两个人影在灯下,围桌而立。
“我看莫家那丫头今日在殿上拼死去护齐少卿的样子,俩人的关系,怕是...”项老顿住不言。
“呵。”余子柒摇摇头,会意一笑,突然间,往事在脑海中闪烁,他叹了口气,“我那蠢哥哥...莫青衫,有几分像我八姐。”
“用不用我让人把消息放出去,如今莫妃在百姓中的声望,实属有些...”
项老的话音未落便被余子柒打断。
“让他们做一对苦命鸳鸯,受天下人唾弃追杀?算了,何必丢皇室的颜面。”余子柒恨了他八姐很久,连带着对莫青衫也没什么好感,只想快些将此事了结,莫要多生事端。
两人又聊了些时局,项老年事已高,熬不住夜,休息去了,偌大的宫中只剩他一人,他提着夜灯,揉了揉满是倦意的双眼,趴在地图上摩挲起凹凸不平的地形来,渐渐,他的手指在一座城池上停下。
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