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惊涛 (第2/2页)
“但是陆国盛可没感觉到什么温馨,他父亲一年祭辰还没到,他就迫不及待提出要和柯采蔓办事了,柯采蔓以时间还没到为由不同意,陆国盛说那好,就等时间一过,就正式办事。”
“一个男人,如果看不住自己的未婚妻,还结个什么婚。”
“大青山不像大城市,那里的人眼睛只盯着村里几个人,也没处去找对象,好不容易父母给找了柯采蔓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孩,陆国盛自然是想要守住她的,只可惜他天生懦弱,看着柯采蔓天天朝我家跑,也只有干瞪眼,毫无办法。
“听老人们说起过,陆国盛有几次单独去找我爸理论,说我爸不应该再见柯采蔓,都被我爸骂回去了,我爸说他自己有本事就管好自己的事,少来乔家村丢人现眼。这话可能刺激了陆国盛,他又托人找了本村的老人,带着人来乔家村找长辈们评理,又被嘲笑一番,说他们自己家管不好自己没过门的媳妇,还好意思来理论,陆家的人灰溜溜回去了。
“从这开始,乔家和陆家算是结了梁子。这以后,柯采蔓来乔家村,反而受到了乔家村的欢迎,大家都想看热闹,看陆家的笑话,还有人说柯采蔓对乔家小孩这么好,是真的对乔家好,提议我爸把柯采蔓娶了。”
“是啊,为什么不娶了她。”
“不行的,按照老法,我爸要娶柯采蔓,还必须得到陆家的同意,现在陆国盛的父亲过世了,就得他本人同意了。乔家也派了不少人去说这事,但无论谁去,只要被陆国盛看到,就被赶走,送的礼也被扔掉。这样一来,陆国盛和我爸就互相成了敌人了。”
“那柯采蔓父母的意见呢?”
“她父母自然不希望她嫁给我爸,毕竟我爸是鳏夫,还带着个两岁的娃,再帅也不管用了。”
“那看来柯采蔓对你爸还真是一往情深。”
乔雅没作声,区晓华想着要是她现在在他面前,肯定会给他一个白眼。
“就这样过了一阵后,柯采蔓突然不来我家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一开始我爸以为柯采蔓病了,那时候除了见面说话或写信,也没其他联系方式,可这次时间特别长,足足过去了一星期,柯采蔓还没来,我爸坐不住了,托人去打探,回来说柯采蔓已经一个星期没出门了,谁也没见到过她。我爸一听就急了,肯定是出事了。”
“是不是被逼婚了?”区晓华猜道。
“后来宋文山跑到我家,和我爸和二叔说了内情,是陆国盛,那天是上午,大青山各家当家的男人都出去打渔了,陆国盛大白天喝得酩酊大醉,到柯家找柯采蔓,要柯采蔓嫁给他,当时柯家只有柯采蔓一个人在,她当然没理他,若在平日里,陆国盛想必也不敢这样言语激烈,那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喝醉给自己壮胆,冲进屋去,拉着柯采蔓不放,嚷着要马上成亲。柯采蔓推了他一下,把他推倒在地,谁知这陆国盛竟然恼羞成怒,站起身来,扑倒了柯采蔓,对她施了暴力…”
“你是说陆国盛强奸了柯采蔓?”
“嗯。”
“这是1987年年头的事吧。”区晓华显然在算时间,柯敏是87年年底出生的。
“87年1月,柯敏是那年12月出生的。”乔雅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们本来就是指腹为婚,对两家人来说,两人成婚是迟早的事,就算陆国盛弄这一出,想必柯家也无话可说。”
“嗯,你说的不错,柯家没有任何人出来指责陆国盛,陆家自然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倒霉的只有柯采蔓了,她也只能选择闭门不出,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哪件事?”
“鲸自杀事件。”
“我知道这事,这与后来陆国盛和你父亲失踪有联系吗?”
“有,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如果没有这件事,没准我和小芙还在大青山打渔。”
“太长了,不想听了,我去休息了。”冷小芙站起身来。
“小芙,你再等一下,有些事我还是想你知道,这涉及到你父亲。”
“我不想听。”冷小芙摇了摇头。
“可是,你没觉得这些事在影响你吗?我明白你想知道什么,你能耐心听我讲下去吗?”
区晓华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乔雅刚才一定要确认冷小芙在边上,而冷小芙也是一反常态,似乎不想听乔雅说的内容,联想到冷小芙在大青山看她父墓碑的情形,看来乔雅和冷小芙之间也有一层没有捅破的纸,现在乔雅想把它捅破。
“小芙还在,你继续吧。”区晓华见冷小芙重新坐了下来,便催着乔雅继续。
“嗯,整件事,我只能从我知道的角度来描述,尽量客观。”
区晓华听到了乔雅喝水的声音。
“那天,也是一个下午,出海打渔的人都回来,但是陆国盛和我父亲还有我二叔,也就是小芙的父亲都没回来。因为隔着两个村子,没有人同时注意到他们没回来。”
“出海打渔的人都没看到鲸自杀的场景?”区晓华问道。
“没有人看到,因为大青山所在的海岸线极长,部分海岸线、尤其是靠近山崖的地方水流湍急,非常危险,我们那里水性极好的人都不敢取道走那些水路。所谓鲸自杀,其实并不是真的自杀,是它们在海里受到洋流或海岸线反射的干扰,信号接收系统出现了紊乱,导致冲上滩涂搁浅了,这次它们就搁浅在了那些非常危险的海岸线附近。”
“你懂的挺多。”区晓华禁不住赞叹了一句。
“这是宋春栋告诉我的,他对鲸很着迷,我上次去大青山的时候,是和他一起去的。”
“嗯。”区晓华点了点头,虽然是各在手机一方,但他听得非常投入,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对方并不在现场。
“到傍晚的时候,我父亲跌跌撞撞地回来了,他身上还留着血,把村里的人吓坏了。”
“是不是他遇到了鲸搁浅,是鲸的血。”
区晓华已经全然忘记了对面坐着的并不是乔雅。
“刚和你说了,鲸搁浅的那些海岸线非常危险,没有人敢开着小渔船去那里。”
“那怎么会有血,难道是你父亲和陆国盛发生冲突了?”
区晓华脑海里浮现出乔宏言与陆国盛在海上的两条渔船上发生口角,进而大打出手的场景。
“你不要总打断我,听我说完。”乔雅有些烦躁,想来要花这么长时间叙述这么久远的事,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区晓华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了。
“我父亲一进村子,就大喊着遇到强盗了。”
“强盗?”区晓华还是没有忍住。
“就是海盗,那时候,偶尔会有从公海那边闯进来的海盗,但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小船,对大青山渔民的影响很小,有时候我们那出海的渔船为了保平安,会准备一些食品、钱财,遇到这些装模作样的海盗,给一点物资甚至钱财,换一个太平,其实那些海盗也不真的会抢东西,通常和渔船有某种默契,只要给一点东西他们就退走了,大青山的渔民管他们叫要饭的。后来,大青山还组织了海上巡逻队,由民兵和渔民联合组成,配备了一些简易装备,用来驱赶海盗保卫渔民。
“听到我父亲说有海盗,村子里的人立刻聚拢起来,问我父亲具体情况,我父亲说他和二叔一起出海打渔,在路上还碰到了陆国盛家的渔船,陆国盛也在船上,他们两艘船一起朝外海方向开着,想去人少的地方捕鱼。”
这两家人朝人少的外海开,估计并不是去打渔,而是去打架的。区晓华心里默想着,怕乔雅再责怪他打断她说话,区晓华没有再提问。
“我父亲说他们两家的船在离大青山海岸线很远的地方碰到了一艘异常高大的商船,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大青山这里的海岸线很特别,它的大陆架延伸得非常长,一直可以到离大青山十几里外的海上,所以经常会有船只不明就里地搁浅的情况。”
“异常高大?”
“他们在这之前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船,是一条来自公海外的船,我父亲说那艘船上有人朝他们打招呼,是华人。他和陆国盛的两条船都靠了上去,商船上的人和他们说他们在跟踪一群鲸,这群鲸估计在某段海岸线搁浅了,问我们有没有看到。我父亲和二叔都说没有,这里从来没有这么鲸搁浅的事,但是陆国盛却说离这十公里左右,有一段海岸线地形很开阔,但下面的水流很急,他曾经听长辈说过,那地方以前有鲸搁浅过。商船上的人喜出望外,要陆国盛带路,陆国盛不肯,说那地方很危险,他的船无法靠近。商船上的人说愿意给他珠宝作为报酬,而且到达那里后还会支付一笔报酬。
“我父亲和二叔都不愿意去,他们放下了一艘快艇和一个装人的吊篮,快艇上有四五个穿着黑衣头上包着花色三角头巾的男子,都留着胡子,看上像是东南亚一带的人,他们全部跳上了陆国盛的船,让陆国盛上了吊篮,等他上了商船,吊篮又放了下来。
“这些包头巾的人连说带比划地招呼我父亲和二叔也上吊篮,他们还是不肯,并且准备调转船头回去。这时几个人突然眼露凶光,朝着我父亲的渔船扑了过来。
“我父亲和二叔没想到他们会跳上渔船,刚想赶他们,他们中的一个人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直指着我父亲的胸口,逼着他上吊篮。
“我父亲见情形不对,一个猛子跳进了水里,他水性极好,在水里,两三个人都不是他对手。可是二叔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两个上船的人压住了身体,他拼命反抗,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肚子上,那人痛的蹲了身体,边上一个络腮胡子恼羞成怒,一刀下去刺中了二叔的腹部,血从二叔的腹部喷涌而出,二叔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四个海盗把二叔用绳子绑了起来,把二叔扔进了吊篮。吊篮升了上去,四个海盗两人一条船,拿着手里的刀朝水里胡乱砍着。
“我父亲看见二叔受伤后,一个猛子游了过来,大声叫着二叔的名字。船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说只要我父亲上船,他们就给二叔治疗,确保他没事。
“我爸见吊篮在往下滴血,二叔受伤很重,便答应了他们,他游到吊篮下,抓住吊篮爬了上去。吊篮升了上去。
“就这样,三个人都上了这条诡异的商船。”
“你说的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我父亲对村里的人说的。”
“那上了船后,陆国盛带他们去搁浅鲸鱼的海滩了?”
“并没有,相反,一上船,他们把三个人全部绑了起来,扔在了后船甲板上,商船太高了,从小渔船往上看根本看不到甲板上的情况,他们才发现甲板上还绑着十来个人,正值一月寒冬,海面上的温度比陆地上还冷,这些人却衣着褴褛,披头散发,身上散发着臭味,显然已经被关了好多天。”
区晓华已经被乔雅的故事深深吸引了,他的心也跟着突突跳着,但他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杨依慈跟着钟雨娥已经入住了离他们一街之隔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