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悲伤往事 (第2/2页)
言彬咬牙切齿,愤恨不已,却又想到言信所说遗漏了一人,又追问道:“那苏墨呢?他怎无事?如今还成了苏城城主。”
言信道:“当时枕星河有一位高人,一身剑道天下无双。想是有他的庇护,苏墨才未遭毒手。”
说到此处,心生惋惜,又道:“苏墨修成凌虚剑气时,年仅三十。若你四叔仍在,想来修为进境也不遑多让。而我,今日修为也不知能否比得上三十岁时的苏墨。”
说罢,又是摇头叹息,身为修道者,不能与世间同道一较高下,实乃今日之世间修道界最为遗憾的事。
言明宽慰道:“三弟也不必沮丧,修道一途,后来居上者所在多有。十八年前不如他们,十八年后却未必不如。”
言信一脸哀愁,道:“我只是替四弟惋惜罢了。”
至亲之人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虽心中认为多半早已殒命,却不知尸身何处。他又曾经那么天资出众,才华横溢,怎能叫人不惋惜。
言彬也想起年少时,四叔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尽是洒脱出尘之意,也曾让自己憧憬不已。
只是现在的这三人,都身居高位,身担重任,自不会沉寂在悲伤往事里无法自拔。
短短的悲伤后,言明道:“往事已矣,徒悲何益。”
又对言彬说道:“你现在知道为何各城难出修为高深之人了,只是世间九城道界人才凋敝,他大秦天雷宫却并非也如此。说到底,大秦能制衡世间各城,靠的终归是修道界的底力,至于这底力有多深,我们却是不得而知。”
言彬听完,生出一种无力感,他也自幼修习言城御火之术,但天资却算不得出众,再加之身为言城世子,更无时间勤加修行,他甚至连一个执禁团辅座也拿不下。
想到这些,言彬有些泄气地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由得他们欺压了吗?”
言明拍了拍他,语重心长地道:“又忘了为父和你说过的吗?我们首先该想的是如何与他们相安无事。若要与他们为敌,现在还不是时候,更不可依我言城一城之力。此为天下大势,务须各城合力,方有胜机。”
言明的眼中,也终于透露出一股阴狠。
言彬心知这是父亲不得已退而求其次之法,也知眼前只能行此法。于是,他只能含愤点头。
言明突然想起了先前在监察司,李严说到言行之事。
于是,他一脸严肃地对言信道:“行儿平日如何我也不多问,只是近来需让他莫要生事。”
言信却道:“行儿行事稳妥,大哥无需担心。”
听言信这么一说,言明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也偶有听得风言风语,都不是些什么好话。
言彬却忍耐不住,道:“三叔,你可别护短。我也是他兄长,你不说他,明日我找他去。”
言信摇头苦笑道:“你们错怪他了。”
言彬生出一丝怒意地道:“我可多次听说他和监察司往来过密,今日李严也说了他们午时还一同饮酒。我还听说他从监察司手上要走将被除籍之人,关于刑罚司大牢,那些人或死于重刑,或被饿死,或病死在牢狱。若不是碍于三叔情面,我早已拿他是问。”
言信仍笑道:“那些人都被他暗自救下,现都藏身于百里外山谷间。行儿与监察司往来,日日装作胡作非为,只是为了不被监察司防备,再使些手段与虎谋皮,也是难为他了。”
言明听得此话,眼睛一亮,顷刻间笑出了声。
言彬却一时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当真是这样?”
言信道:“怎么,我说的话你还不信么?”
言彬向来敬重眼前的这位叔父,更知他持身稳重正直,心下实已是信了。只是言行的表里不一,着实让他没有想到。
于是,言彬也笑道:“三叔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没想到,我这堂弟竟这般敢想敢为,哈哈,真是个好小子,让我自愧不如了。”
言信道:“不过尽是耍些小聪明罢了。”
言明呵呵一笑,道:“他这番机智,如此行事做派,倒是一点也不像你。”
言信闻言,又一叹,道:“是啊,倒是更像四弟,跳脱不羁。”
说罢,顿了一顿,忆起了一个身影,甩甩头,又道:“他今日与李严饮酒,必是借机探查此番监察司大举查禁是何原因。回府后,我一问便知,明日再过来告知大哥。”
又一想,再叮嘱道:“不过大哥,你和彬儿只当做不知,往日如何对他,还是如何对他,如此也让他免受监察司猜忌,更安全几分。”
言明点了点头,道:“三弟所言有理,那我们便仍当他是我言家胡作非为大是不分的不成器子孙,只是委屈他了。”
言信看着言明,流露出满眼的尊敬,道:“大哥自继了城主位后,十几年来日日忧心忧力与监察司周旋,使我言城不至像其他诸城一般动荡不安,已实属不易。我自问若换做是我,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这些年来,你所承受的,又岂是我们能比?身为我言家子孙,自当与大哥一样,以护佑言城百姓为先,行儿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言明一脸欣慰地道:“看来我言家后继有人。”
言明本也是修道之人,天资虽比不上四弟那般远超同辈,可较之言信却也相去不远。可当那曾让言城引以为傲的四弟莫名不知所踪,而后父亲神思委顿直至郁郁而终时,他终于意识到这世间并非拥有一身高深修为便能庇佑一方,保一城太平。
直至那时,言明心有所悟,从此弃道从谋。在他一番苦心斡旋之下,言城各方之间的局势相比起他城来,实是温和不少。
这,便是言明的立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