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凋敝 (第2/2页)
这里的流金消玉苑不同于往日言行所见,它的覆地更广,形成一个产业圈,有各种行当的铺面,甚至有粮仓,还有典当。
言行在黄城走了这么多路,这里是唯一所见的可称之为街市的地方,而这里被贾家垄断。
要在这么多大秦和天雷宫的人眼皮底下见到贾全,这实在太醒目。
言行无奈,还没接近就转身离开,他只能等到今夜歇业后再来。
又再向穆府走去,现在也无去处,先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
言行本是怕人生地不熟,冒然与黄城的人接触会遇到暮秦之人,但在穆府门口听到的话,他相信穆府一家值得信任,能为了黄城把仅剩的家底全数拿出,他们就不可能出卖言行。
其实言行不知,黄城根本就没有暮秦之人,非要说暮秦,也可说人人都暮秦。
暮秦之人需要有产生的土壤,需要有制衡,有对抗,而其中产生不愿意与大秦和天雷宫发生争端的人,大秦和天雷宫的人反之又利用这些人与各城当权形成制衡和对抗。
但黄城根本没有这个土壤。
黄城的人甚至宁可被大秦一统了事,或许那样他们还不至于如此苦不堪言。
可是大秦和天雷宫根本没把他们当人,全城上下都是肆意收刮的对象,在这里根本不需培植什么暮秦之人。
穆府的大门依旧大开着,门外的道路上冷冷清清。
言行确认了身周没有人,快速地走进穆府,没有仆从,没有人通报。
一路走去,府门内首先是个宽大的庭院,但庭院中原本的花园,种的却不是花草,而是种了些蔬菜。看来,即便是这样的大户,他们的生计也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劳作。
穿过庭院,是好几处堂屋,也很宽大,但都很破旧,木制的门墙昏黄腐朽。
可以想象,曾经这个穆家也是很显赫的世家大户。
却凋敝至此。
言行没有随处走动,站在庭院过堂的门下,道:“有人在吗?”
应声从两侧的堂屋内各走出一人,正是先前所见的那两个中年。
言行先前站在府门口,其实他们两人都见到了,只是都没有在意,像这样的家丑,在黄城每一家都一样,他们也没有羞愧和掩饰。
但言行去而复来,让这两个中年稍感意外。
其中一个问道:“你有事吗?”
言行向两人各自抱拳见礼,道:“不瞒两位,我从言城来,初到黄城,今日所见,心中有一些疑问,能不能请教一下二位?”
先自报了言城,就是怕他们以为自己是大秦的人而把他赶出去。
两个中年相视一眼,都满脸疑狐,要从言城来到这里,也不是那么容易,他们不免怀疑。
另一人问道:“从言城来?怎么证明?”
言行从怀里拿出了从言城到苏城的那块行商牌,递给那人。
两个中年一看,这才放下戒心。行商牌虽是言城到苏城的,但途经大秦,而大秦与黄城之间并不设置岗哨,所以凭这块行商牌是可以到黄城的。
那人把行商牌递还给言行,道:“你要问什么?”
再把行商牌收入怀中,言行道:“可否过堂一叙?”
那人略一思索,还是点了点头,道:“请。”
三人走入左侧的堂屋,言行看着这堂屋,心头一阵酸楚,这堂屋除了一张方桌和四张板凳外,可谓家徒四壁。
一人道:“让你见笑了,请坐。”
言行点头坐下。
那人又拿了三个杯,一人倒了杯水,又道:“没有茶,还请包涵。”
言行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应,只道:“在下言行,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那人道:“在下穆复,这是舍弟穆兴。”
穆兴道:“你若是打听黄城生意的行情,我想你已见到了,也不必再问,不要动这个心思就好。”
言行道:“不,适才经过府门,听到你家老爷子说了一句城主都要为黄城的存续抵命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问,让穆家兄弟两人的愤怒跃然脸上。
穆复一拍桌案,道:“哼,还不都是大秦贪得无厌,秋末纳粮,本已筹了一百万石,前日监察司突然声称要加收五十万石。黄城哪里交得出这么多粮,库粮总共才一百二十万石,再加征,百姓还活不活了。见无粮,又提出以金抵粮,一两金抵十石粮,多收的五十万石就是五万两金,收刮了这么多年,钱粮司早已空了,各家各户哪个又不是早已见底,这次就算是全都掏空了也凑不出五万两金。城主前日说了,不够的,只能以他的命来抵了。”
言行眉头皱了起来,道:“一百五十万石?”
穆兴道:“言城纳多少粮?”
言行道:“今年不知有无加收,过往几年都是三十万石。”
穆兴惊道:“什么?!过往只纳三十万石,黄城却要纳一百万石!”
他并不是说三十万石太少的意思,只是大秦对黄城的压榨数倍于言城,让他一时接受不了。
穆复也一样接受不了,他本也以为各城受到的压榨就算不一样,也差不了多少,却突然听闻到这么大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