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盈盈一水间【十四】 (第2/2页)

我坐在梳妆镜面前，望着秋水，心情比较舒畅了，便作文一手：

“乾隆甲申秋，微雨潇潇，藕花落塘。风霜高洁，凉意些许。今见此景，心乐之。念长久无欢，偶见此浪漫之景，快也！然秋风萧瑟，落叶满阶，落红满地，风声凄凄切切。但虽有萧瑟之景，却美不胜收。秋岁皆有，然今秋若往之异也。予体不如前，恐大去之日不远矣，故愿及时行乐，西风何必笑！秋水长天一色！《九歌湘夫人》曰‘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此乃今秋之景也！自古多是悲秋伤春，何哉？春乃流光易逝，秋乃万物凋零，安可为之伤悲乎？嗟夫！安教予为之叹惋乎！虽残花败柳，然西风席卷而不落，冰霜惨淡而不屈。噫吁嚱！稽古斋主，东西南北风。东风之伤时，南风之夺人，西风之清冷，北风之恶毒。稽古斋，稽[qǐ]，稽首，跪礼，从头到脚，书房为稽古斋，乃尊敬古人、效仿古人也，为何其主今无此意？东苑，韫袭苑，袅袅香烟，中人已不如前。罢，罢！”

为什么写着写着忽然顿生悲伤了？

罢了，罢了。

秋夜雨寒，小酌一杯。一杯桂花酿品一品，香气四溢。收拾好酒具，靠在床上，拿起一本《聊斋志异》就看了起来。

忽然，门被推开了。想是这风雨，我便起身去查看，却不想是弘昼喝得醉醺醺地来了。他左右摇摆着，又把我桌子上没有喝完的桂花酿喝完了。见我来了，便带着一身酒气抱住我：

“纤袅，我想你了……我……我想你了……你怎么就不来找我了？”

“你放开……”我挣扎道。

“让我……再抱一会儿……”他道，“我的小袅儿啊，别乱跑，让我抱一会儿……再跑，我就……”

“又喝酒，还喝不死你了！”我有些恼怒。

“明天……我……我又要去正白旗军营，我……我又好久看不到你了……小袅儿……你……你会想我吗？”

“我巴不得你走，怎么可能会想你！”我道。

“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一次，你会不会跑到军营来找我？”他兴致勃勃地问，“你会不会给我送菜？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菜了……以前每次我生辰，你都会给我做好吃的……只是近几年，你再也没有了……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他脸色黯淡了，似乎眼中还有泪水。

“小袅儿……我的小袅儿，我知道你想要飞出去，我答应你……将来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答应带我游山玩水？答应带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答应带我浪迹天涯去隐居，给我想要的生活？说了这么多年了，都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小袅儿……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了？小袅儿，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中总是闪烁着光芒，带着祥和与安静，给我安慰和鼓励；我喜欢你的小嘴，好软，好舒服，还会说那么多好听的话……”他轻轻吻上我的嘴唇。

为什么我要流泪？明明我已经放下了啊？明明我已经……不爱他了啊！为什么……他的吻，我没有拒绝？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对你实行幽闭之刑……对不起，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小袅儿，你可知道，在我心里，你有多重要？”他一边轻吻着我，一边抱起我，把我放到床上，吻了吻我的眉毛，“小袅儿……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你知道那天你说出那番话来我多么伤心、多么愤怒吗？我才会对你说出狠话来。你答应我，要听话，好不好？不要让我伤心好不好？我不想要你伤心，但是，你也不要让我伤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