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别将我挽留!(四十二——四十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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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即便是入冬以来,从没有走出城市一步的人,也能感受到强烈的春天气息。先不说大街小巷的树木返青、花朵盛开,仅仅从遥远田野里吹来的风中,也能嗅到油菜花香的味道——三月中旬,油菜花正在城外的田野里铺天盖地肆意怒放着。
沙市日化公司东南边,是一大片油菜田。东南风吹拂下,公司厂区,能闻到浓郁的油菜花香。
下班后,长春走出车间大门,站在门口,闭眼仰头,深吸了一口从南方吹来的有江水气息和油菜花香的空气!
昨天,供销科长老刘约长春今天参加供销科踢球。昨天供销科和三车间来比赛,三车间一球小负,有点不服,今天想扳回一局。
长春换好衣服,走进球场,远远看到球门边席地而坐的供销科长老刘向他招手,他身边坐着三车间主任,看样子,两人在聊着什么。
长春坐下,三车间主任扔给南山一支烟。
三车间主任向南山偷偷指了指老刘。老刘正皱着眉头吸烟,好像有什么心事。
“怎么,老刘?这眉头紧锁的,担心今天球赛踢不赢?”长春想把话题扯到轻松的事上面。
“是球赛的事就好了哦!下午刚开了个季度销售会。没开会前我们预计销售形势不会好,但是也没料到这么差。简直说不出口!”
“有点夸张吧?和德国公司谈合资、准备上市耽误了两年,一时想回到提货车排队到江堤的那种形势有点困难,但也不至于像你口中说的那么惨吧?”
“老弟啊,是真惨!德方给我们‘活力28’重新定位的是高端洗涤用品,价格大幅度上涨,各大经销商根本卖不出去啊!看来,新一轮的销售攻坚战来了!”老刘双眼看着远方,不停地大口吸烟。
“合资后重新投产,是去年十二月上旬,到今年一月上旬整整一个月,我们车间生产的洗衣粉都是新包装,就是为了配合公司对产品的重新定位。”三车间主任说。
“两种新包装嘛,一种是桶装,一种是盒装。”老刘打断三车间主任说,“两种包装材料都是塑料。外形设计得确实不错,图案、配色新颖艳丽,‘活力28’的标志也突出。因为价格因素,就是卖不动!”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生活刚刚有所好转,家庭消费品讲究的是经济实惠,哪里需要那么多高端产品。”车间主任有说
“也不能这么说。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高端产品逐步会有销售市场。稳定广大普通消费者,慢慢培养高端客户,我觉得这才是公司现在的销售策略……”长春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扯远了扯远了,我们都扯远了。”车间主任说,“我只关心你们有回款没有。这可关系到我们的工资。”
“回款还是有啊,比上个月也不会少。不过都是老包装产品销售回款。保命还得看老包装的洗衣粉。看仓库,老包装的存货也不多了,你们车间怎么在搞?生产能力差得有点离谱呢!”老刘有点责备的意思。
“有些日子没进车间了吧?不是车间产能下降了,是根本就没生产洗衣粉了,连老包装洗衣粉也没生产了。洗衣粉生产线都停了两个月了!”
“什么?那你们整天都在忙什么?”老刘问。
“原来公司不是有条生产洗涤剂的流水线吗?现在每天都在生产‘巧手’系列的厨房洗涤用品!”
“巧手”是合资另一方德国公司在中国主推的产品,最近各大电视台也在密集播放“巧手”系列产品的广告!想到巧手的广告,南山突然心里一惊,仔细一想,活力28的广告,从去年底,就没在央视和各大省市电视台上看到了!难道合资后的公司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巧手”上?“活力28”只是他们进入中国的一个跳板?
长春说出了电视广告的事,老刘和车间主任想了想也是一愣。然后说,这电视广告还真是消失了三个月了。
“合资后,公司的好多事,都看不懂了!”老刘摇了摇头,苦笑着说。
“看不懂就看不懂吧,不多想了。想多了脑壳疼!踢球踢球,今天不能让你们赢了,都连赢两场了……”车间主任拉着老刘的球衣,往球场中间跑去。
长春看着远去的二人,在球门柱上磕磕鞋底,也跟了过去。
春节后,蹇老板几乎是每周两个电话,询问工期进度。南山因为每天都呆在工地,工程进度烂熟于心,接电话后会很详细地向他汇报工程进度。每次汇报完工程进度,南山一定会在最后说一句,“蹇老板你放心,等你四月底来验收!”
眼看离四月底一天天临近,“金手套”的工期也渐渐接近尾声。
一楼的演艺大厅的灯光,按舞台上安装的部位有很多种,分起来有点复杂。面光、耳光、脚光、柱光、顶排光、天排光、地排光以及流动光等等。
虽然三个电工师傅原来也做过舞台灯光,但是原来做的工程规模,毕竟比“金手套”的小得多、简单得多。这次“金手套”演艺厅的灯光分类齐全,灯位也多,让他们三人颇费了一番功夫。
四月二十二号上午,“金手套”一楼演义大厅的灯光终于安装完毕。
一楼演义大厅灯光安装完毕,也意味着“金手套”工地的完工。
整整一个下午,南山和三个电工检查调试着演艺大厅的灯光。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李浩倡顺着门口便河东路,上了江堤。
四月底的阳光有点热量了,照在人身上热烘烘的。李浩倡脱掉外套,坐在江堤南坡的草地上。
眼前的江水,清澈且呈现出淡淡的绿色,水面平静。看到这样的江水,总有种伸手到其中搅一搅然后捧一捧水在手里或跳进去游一游的冲动。
不同于落日时分满江红霞的壮丽,下午三点多的阳光,只在江面呈现出一块不大却耀眼的光斑。一艘上行的货轮,在离岸不远的江面上奋力前行,划破了江心里的那块耀眼的光斑。
去年的四月,自己弃船登岸,到现在,转眼已是一年!
时间流逝得真快啊!
四月底也是南山“金手套”工地完工的期限,现在他的工地进行得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李浩倡拨通了南山的电话。
和往常不同,这次南山在电话里说话声音倒是很大,但是有点心不在焉。不时说着什么下一个、左边、右边什么的。
“什么左边右边的,在忙什么”李浩倡忍不住问。
“哈哈,在调试一楼演艺厅的灯光!这灯光一调试完,‘金手套’的工程就正式完工了。”
“是吗,这就完工了?我马上过来看看!”李浩倡关掉电话,跑过沿江路,原路返回“北岸”,拉上紫琼,去“金手套”工地。
南山看到李浩倡和紫琼,把手里的图纸递给小王,过来和他们两人打招呼。
“完工了?”李浩倡问。
“完工了。大厅的灯上午才装完,下午调试一下。没事的话,这个工地就算平安顺利完工了!”
“我来跟他们联系,今天庆贺一下。”李浩倡说。
“不,还不行!你也不是不知道,装修过程中有很多改动,接下来,我得把决算先弄出来,到时候结算快点……欠债的感觉真的不好。等结算了,我来安排,到时候不醉不归!”
李浩倡不再说什么。三人一起看小王和电工师傅调试灯光。一个电工师傅在舞台上一会左右跑动,一会停下站在舞台不动,有一束灯光始终追着他跑,打在他身上。
“追光都有,这灯光真是齐全啊!蛮专业的感觉!”演艺厅齐全的灯光,让紫琼有点吃惊。
“蹇老板早就说了,演艺大厅首演,观众位给我留三分之一的座位,到时候,你们都来欣赏一下。”
等灯光调试完,南山要小王拉上所有窗帘,看看灯光在黑夜里的的真实效果。
老实说,非专业人士,说不出这些灯光的功用。但是这些绚烂的灯光把舞台照射得如梦如幻、金碧辉煌却是他们爱看的。
南山登上舞台,站在舞台中央,一束追光笼罩着他。他右手举到下巴附近,握着想象中的一个话筒。
“尊敬的鲜于女士、尊敬的李先生,王先生,各位嘉宾,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是金手套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演出现场!……”
李浩倡和紫琼配合着南山的说辞,拼命鼓掌;小王吹起了尖锐的口哨,其他人鼓掌的鼓掌,尖叫的尖叫。真像有欢呼的声浪影响了主持人的说话一样,南山双手下压,接着说:
“本次演出也是‘金手套文化传媒公司’在荆州的首演。作为一名主持人,很荣幸有机会参加这次演出,希望这次演出,给荆州人民带来一个美好夜晚……”说到这里,南山哈哈大笑起来!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南山神采飞样,脸上洋溢着兴奋表情。
回“北岸”的路上,紫琼对李浩倡说:
“李浩倡,看到刚刚南山在舞台上的神态没有?那么神采飞扬!看来赚钱真是件让人兴奋的事!”
“不!是以后安心篆刻让他向往,让他高兴!”
回公司的路上,南山和蹇老板通了一个电话,听到完工的消息,蹇老板很兴奋。在电话另一头连声说谢谢,还说现在正在外地,虽然自己来不了荆州,会派人来验收工程,办理后续事情。忙完手头的事,自己最迟下月十号前来荆州。最后还不忘说一句:
“你赵总行动迅速,提前完工,哥哥我老蹇也绝不会亏待你,验收合格,决算办完,除了保证金,钱,我会一分不少付给你!”
不得不说,蹇老板是个揣摩他人心思的高手!不论是谁,只要是生意中等着收钱的那一方,最愿意听到的,就是他最后说的这句话!
这个工程的利润加上这多年积蓄的两百万,以后搞点投资,父母和自己以后生活应该不用担心了。不被柴米油盐所累,一心一意刻刻石头,写写字,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一想到盼望已久的事即将成为现实,南山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回到“城中城”宾馆,南山在办公室打开施工图纸,找出那些更改过的设计,按定额重新计算金额。
他看了看工作量,不大;估计熬两个夜,能弄完。刚刚小王打电话来说过来一起计算,南山拒绝了。一是大家都忙了这么久,先让他们喘口气。二是他喜欢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工作的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人打扰,能很快地进入工作状态,工作效率也特别高。
将近一点的时候,南山有点困了。看看手头已经干过的活,早超过总工作量的一半了。
南山拉出抽屉,想找点吃的,可抽屉里只有几袋咖啡。在抽屉里,他看到了一方前几天刻了一半的篆章。
南山打开热水瓶,冲上咖啡,在办公桌上摆好石头和刻刀。不一会,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了刻刀雕刻时发出的轻微的“噗噗”声。
在这轻微的声响里,南山渐渐忘掉了其他事,一心一意沉浸到刻刀冲起石头碎屑的享受里。
自从开店后,紫琼和李浩倡呆在家里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一星期都不见得在家吃顿饭。为了多陪陪父母和外婆,星期六和星期天,都被紫琼定为“回家吃饭日”。周六回沙棉紫琼家,周日则回张居正街五号。
回沙棉吃晚饭的路上,紫琼看李浩倡的头发有点长,拉着他在荆棉生活区的一间发屋剪了头发。
从发屋走出来,紫琼故意走在李浩倡的侧后方,不时打量着他。
黑帆布鞋、牛仔裤和白色长袖针织衫,最普通常见的服饰,这个高个男孩子穿起来有种别样的味道。这种味道更多的是简单、干净!
新剪的短碎发,被理发的小妹喷了发胶,随意抓理成型,显出一种别样的凌乱,和李浩倡冷漠而忧郁的气质相得益彰。
其实,这个男孩子,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他细心、会照顾人,对人真诚。和他在一起,让人感觉很温暖。他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善良,有时候会让紫琼感到吃惊。
在绘画方面,他有天赋。他可以以此谋取名声和财富。但是他画画仅仅是因为自己喜欢画画。至于用绘画去谋取名声和财富,他没什么兴趣。在外人看来,他这是漠视甚至浪费自己的天赋。
不过,开茶餐厅,虽然这个不是他喜欢的事,他还是一直尽心尽力地陪紫琼做,这让紫琼感动也让她心疼。
从去年四月回来和他一起到长湖游玩开始,紫琼慢慢发现,原来自以为对他的所谓认识,只是一个异性同学对他的认识。现在由于身份改变,对他的认识才更深入、准确!
在紫琼在一边默默打量李浩倡的时候,李浩倡其实早就发现了紫琼的举动。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原来并不像她的文字一样犀利。和她在一起,李浩倡感受到了不同于外婆和安歌的女性温暖,还有那从未经历过的让人战栗的激动和另类的幸福!
这大半年,两人天天在一起忙同样一件事,特别是开店后,更是形影不离,还每周到她家吃一回饭。在李浩倡的人生里,除了外婆和安歌,紫琼是第三个和他呆在一起时间最长、关系最亲密的人。现在,在李浩倡的心里,紫琼与外婆和安歌一样,是必须每天见到、见不到就像自己生活里缺了点什么的人。
怎么才和她天天在一起?
结婚!
想到这里,李浩倡心里一热!
那个夜晚,在回家的路上,紫琼抱着自己说“李浩倡,我们结婚吧!”,她当时心里的想法应该也和现在自己的想法一样吧。
李浩倡走近紫琼,扶着她的双肩,直视着她的双眼说:
“紫琼,我们结婚吧!”
紫琼一把抓住李浩倡的胳膊,没有说话。她睁大眼睛抬头直盯着李浩倡,一副困惑的表情;慢慢地,笑容从她脸上浮现出来,像涨潮时的海水淹没海滩一样,淹没了她脸上困惑的表情,最后欣喜绽放在她脸上。虽然紫琼脸上的表情变化只在一两秒钟的时间里,但在等待她回答的李浩倡这里,却有点漫长。
“好呀!怎么今天想到这个事了?这是对我去年冬天提结婚的回应?”
李浩倡走近半步,继续扶着紫琼的双肩,把刚刚走路时观察她、对她的那些感觉一口气说了出来。最后说:
“紫琼,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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