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游走在放纵边缘的乃红 (第2/2页)
晚上过了十点,只要玉泉的维修部窗户还透着亮、大家都会习惯性地悄悄凑上去瞄一眼。
瞄一眼乃红在不在、瞄一眼玉泉在干啥。
当时我也跟着年长几岁的人瞄过玉泉的窗户,基本每次都能看见龙顺,喵的次数多了,难免有那么一两次,亲眼目睹了龙顺的咸猪手,在揩乃红的油。
对于十四五岁的我,见到这种情景,无异于打开心灵的天窗,看见了认知和理解以外的东西,总觉得是那么的新鲜和魅惑。
可拿眼前的场景跟电视里的一对比,好像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看不懂不重要,总有人能听个明白,看出个所以然。
这人便是乃红的爸爸老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乃红大招旗鼓和玉泉走得近,窗户缝里揩油、渭河缇上的约会,这些事无一例外传到了老苟耳朵里。
听说是玉瑞姐姐告诉老苟的,当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和老苟交涉,而是挑起了家庭纠纷,玉瑞姐姐不但把老苟一家闹得鸡犬不宁,还把老苟媳妇赶出了家门,把老苟也打的鼻青脸肿。
老苟是要脸的人,在村里也算有点威信,他也清楚,乃红的所作所为,既然儿媳妇都知道了,估计全村人都知道。
老苟摸黑下山的。
女儿给他丢脸了,他也没脸去玉瑞家面见亲家。
他迎黑蹲在玉泉维修部对面大柳树下,烟不离手的老苟,那晚的卷叶一根接一个地卷、一口连着一口抽。
老苟听着窗户里传出来乃红划拳的声音,他的心都在滴血。
老苟一直蹲到后半夜,随着玉泉维修部门打开,一束光打在老苟身上,强光里的男人从后面抱着女人,步履艰难地走出来,估计是喝多了。
老苟掐灭才点燃的卷烟,三步并成两步奔到玉泉门口,定睛一看是乃红,从身后抱着乃红的不是别人,正是龙顺。
老苟跟龙顺没交集,但是认识他,听说过他杀牛的事。
老苟很聪明,对酒喝多的龙顺递上一根拆封的凤壶烟,强装镇定挤出一脸不自然的笑,拉开乃红的同时对龙顺说:“看来你们今晚喝的不少,龙顺醉眼朦胧。”
龙顺一边点烟,一边摆摆手口齿不清地说:“没喝多少,起码还能喝两斤。”
屋内除了听见呕吐的声音,就是玉泉大喊:“乃红、进来再陪我喝一杯,乃红、进来我抱抱。”
乃红挣开老苟搀扶的隔壁,转身就要进门,老苟还是一把抱起女儿,架在肩膀上扛着乃红像河边走去。
肩膀上的乃红,断断续续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再跟哥哥喝一杯,我要跟哥哥喝个交杯酒。”
老苟深知这是是非之地,他的步伐越走越快,原本他只是想把乃红扛到河边洗个脸清醒清醒,听见她把玉泉叫哥哥,还想喝交杯酒,老苟一怒之下,直接把乃红丢进河里。
冬天的河水寒冷刺骨,侵湿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刀割。
相对于乃红让老苟丢的脸,丢进河里不算什么。
乃红瞬间清醒,听着熟悉的声音,大气都不敢出。
老苟哭了,老苟此刻的心比冬日的河水更寒,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因为从山上嫁到山下,村里人都说她女儿嫁了个好地方。
曾经昂起头在村里参与很多事情的老苟,现在连家门都不敢出,逼不得已要出门,他只想把自己的头夹在裤裆里。
老苟连夜把乃红赶上了山,湿漉漉的乃红,在黑夜里换上了老苟的军大衣,一路哭着上山了,老苟跟在后面,背在身后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根藤条。
听村里人说,那天晚上半夜,西山顶上出现了女鬼,哭了很久。
谁也不知道,那是老苟在收拾乃红。
他没脸面把一个喝得伶仃大醉的女儿送到玉瑞家,他更没有勇气在家里把乃红收拾得大哭大叫,村里人听见来劝架,老苟倘若再被乃红狗仗人势,当着村里人的面怼,那他仅存的一点尊严,也就被乃红践踏的灰飞烟灭。
一上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苟终于把内心的愤怒悉数发泄在乃红身上。
越细的藤条,抽在身上越疼,老苟本来就力气大,加上藤条又软还不易断,抽得乃红在山顶嚎啕大哭了很久。
第二天,老苟让儿子、儿媳去一趟玉瑞家,给二两道个歉,说他老苟不是人,生了个畜生,他有愧于玉瑞、愧对二老对乃红的悉心照料。
等他把乃红调教好,然后再送回来。
乃红被抽得下不了炕,老苟蹲在炕跟前,背对着捂在被子里的乃红,骂了整整三天,喝茶的时候骂、吃饭的时候骂、连上个厕所都要跟着骂。
乃红深知自己错得太离谱,除了一个劲地说再也不敢来,就是哭。
可不管她怎么保证,老苟的嘴就是不停,老苟的老婆虽然不怎么说话,也被乃红折磨得一病不起。
下山道歉的儿子一个人回来了,玉瑞姐姐想陪父母几天,话风一转,老苟儿戏说他老丈人苍老了很多,整个头上没一根黑头发。
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眼里泛着许多泪花。
老苟绷不住哭了,坚强如钢的老苟哭了。
虽然玉瑞失踪了很久,但在老苟眼里,只要玉瑞家人不开口,乃红生是玉瑞的人,死是玉瑞家的魂。
人的一生,追求的东西太多,难免会误入歧途,尝到了不该尝的苦果,很难再回到最初的样子。
乃红如此、龙顺和玉泉亦是如此。
这一切因果关系,玉瑞的姐姐玉琢都看在眼里,但她不说。
当然不说,并不代表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