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苦尽 (第2/2页)
是的,她动手了,但这也是没办法,下意识的反应,那个侍卫不由分说上来就扣她,只要是个习武之人便会动手的。
她还和那个人过了几招才被逮住。
但也不用在事情未明时便这样问吧。
她想了想,道:“敢问皇上,既然侍卫说小女有功夫在身上,那么我要害太后娘娘,为何不直接出手伤她,太后身边的护卫,何以没听到动静,而我又为何要选择这样愚蠢的做法,太后在我走后便毒发,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皇帝和皇后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时,一直在太后身边负责诊治的太医杜戎盐忽地起身踱步,面色凝重。
皇帝道:“杜太医,太后如何了?”
“回皇上,太医们已经给太后用过药,娘娘的性命暂时无忧。”
“可诊出母后中的是什么毒?”
“臣等多次分析对比,太后娘娘中的,怕是来自雉国的剧毒‘苦尽’。”
他们太本应早些发觉是这个毒的,因为太后眉心有淡淡的一点朱红,可太医们都以为是太后今日化的红妆,等到侍女方才擦拭过后,众人才发觉这似乎不是装饰的缘故,而且太医们日常给太后请平安脉,也不记得太后眉心有有痣或者红点。
原来
岑湘察觉到的不是印堂发黑,而是发红才对。
“苦尽?似乎有点耳熟?”皇后喃喃。
“世上能使人眉心发红的草药只有几种,但按照配比配成药方或毒药使毒株汇聚于眉心的较为繁多了,微臣方才一一查验排除,最后才敢推测此毒是苦尽。
但此药乃雉国所研制,流传甚少,宫里的医书也几乎没有相关记载,最近一次见还是多年前傅家老大人傅卧雪被毒害,用的也是此药。”
原本已经被忽略了的岑湘此时再度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而后者则是一脸的无辜。
想来也是,她祖父死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投胎呢。
但这个发现,对于岑湘来说无疑是不利的,这代表,此事必定会和傅家有所牵扯了。
若不及时撇清干系,甚至可以用“苦尽”,作为她的下毒的动机,况且她爹也不曾知会过她,关于祖父的事情,他究竟查到了哪一步。
岑湘实在没辙了,这时候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至关重要。
她的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落了下来,在众人瞩目之下,她保持跪着的姿态,一步步膝行至太后的床前,委屈而哽咽的语调几乎不用伪装:“太后,您德高望重,戴天履地,究竟是哪个奸险之徒要这样加害于您,竟用了和我祖父相同的毒药,好在您福大命大,定会吉人天相。而我那祖父便不同了,当年那个丧心病狂的章大人,为了一己私欲加害于他,使我爹爹小小年纪便失去父亲,颠沛流离,阿湘每每从他人口中听闻祖父的事迹,却只能在祠堂的画像中窥得他的样貌,太后,您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您说过要亲自验我抄写的《女诫》的,太后,大胤的子民还等着您布施恩泽呢。”
许是她哭得太过情真意切,看着她泪水涟涟的样子,皇后也不忍了,道:“千枝连根,小孩子天性纯良,慈孝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当年傅御史确实于盐患之事有功。”
“皇上,傅姑娘虽性子有些顽皮无状,但已经在牢中关了几个时辰,前头又是在宫里给各宫请安请了一天,我们这般审问也没审出个结果,这么晚了,还是先找个地方让她休息吧。”
皇帝颔首同意了
岑湘暗暗舒了口气,但演戏演全套,当皇帝派人拉她下去休息时,她还装模作样的拉着太后的床褥,道:“我不走,我要守着太后,见到太后娘娘安康,阿湘才放心。”
皇后叹了口气:“此处也不缺你一人守着,别在太后面前闹心了,累了一天赶紧去歇着吧。”
岑湘这才作罢。
第二天还是被软禁在宫里,元妃和王妃想要进来探视却都被拦阻了,最后只是差人送了点东西进来。
黄昏的时候,祁王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入了内殿,岑湘见他骤然出现在眼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见秦晔一言不发的盯着她,还以为他也怀疑自己对太后下了毒,便放下手中的橘子,道:“我不是,我没有。”
“我知道,”秦晔道,“本王会尽快救你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岑湘莫名的相信他这话:“谢谢,只要不牵连我爹娘就好。”
“你爹娘都好。”
实际上傅家这些天也都被禁足在府中接受调查。
岑湘虽然猜到傅家恐怕已经被怀疑上了,但她更愿意接受他说的,便又问:“那太后呢?太后还好吗?”
虽然她一见面就刁难自己,但毕竟是个老人家,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太后出事。
“还是昏迷。”
“好吧。”岑湘的语气也说不上失落,仿佛意料之中。
苦尽无色无味,祖父当年也没服下多少,却还是毙命,太后发现的还算及时,但毕竟是剧毒,据说服下此药的人几乎都活不了,甚至去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容,也不知太医院能不能回天。
她心下茫然,摸了摸桌上的橘子,才发现被她吃的只剩皮了,再一抬头,却已不见秦晔的踪影。
宫里为了追查太后之事牵连了数人,除了有些身份在的,尽数下狱接受刑部调查,却一无所获。
煮茶的奉茶的更是一问三不知,宇文佩懒得听他们废话,全都就地处决了。
岑湘在宫里被软禁了数日,眼看刑部又要提审,正在此时,庸王却带着一个老仵作来到宫里。
说是自己久病寻医,所以认识了几个江湖术士,当年给傅卧雪验尸翻案的仵作宋临川死于非命,验尸的记录也早已丢失,这是位是宋临川当年在衙门里要好的同僚,对于苦尽有些了解。
那仵作已年过半百,老眼昏花,但说话还算清晰,于医学上的一些说法也得到了太医们的肯定,他直言:“临川曾和老朽说过,中了苦尽这毒,起码要过上一个时辰才会发作,所以当年傅大人是在与章大人饮过酒后,回到自己住处,又写了两笔文书才悄无声息的死去的。”
有这老仵作一言,一下子撇清了岑湘的嫌疑,毕竟太后毒发前的一个时辰,她都没能入慈宁宫,还在外头跪着呢。
没过几天,岑湘便因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与此同时,太医院的人虽使出浑身解数保住了太后的性命,但太后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宫里没有了解苦尽的太医,众人又去民间搜寻奇人异仕,却都束手无策。
若要去雉国寻找,又路途遥远,且大胤与雉国彼此并无多少往来,这一来一回,不知有多少变数。
杜戎盐只得向皇帝奏报:“即便找到真凶,也未必能有解药,若大胤还有人可解此毒,只有药师谷的人了,可药师谷这些年人丁单薄,又因为多年前的行医事故遭人追杀,老谷主姜天麻死后,就只余一个女儿姜问药尚在人世,只是这女娃儿性情古怪又行踪飘忽,要找到她,也是难上加难。”
经过会诊,太医们也只能给太后吊半年的命,咸德帝只得颁下圣旨,定要在这段时间里找到姜问药或解毒之法。
而在太后病倒的这些日子里,蜀中的盐患与匪患益发严重了。
皇帝不得不派亲信到蜀中解决此事。
岑湘回到祁王府的那日晚间,秦晔却收了宫中传旨,漏夜去了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