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比武 (第2/2页)
她吃着季濛给的鸡翅,连看了数场比试,这些比试因着上场者的素质本事不同,分出胜负的时间也不一,有如殷胜一般很快落水的,也有分明已经倒下开始倒数,却又在最后一刻站起身继续与船上另一人扭打在一起的。
到了日上三竿之时,西面湖上总算出现了让岑湘期待已久的皇室子弟——妙王秦晏。
秦晏行五,字霄寒,已过弱冠之年却并未婚配,而是常年流连于花丛之中,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他母妃为此事平日里没少废口舌,秦霄寒却依然故我。
岑湘本以为他会是如同殷胜一般外强中干、酒囊饭袋,甚至臃肿肥硕的身子,没成想他看起来竟也是仪表不凡,一身鹞冠紫的冠紫长袍外罩浅色纱衣,阳光之下隐隐华光,显得不羁而放荡,虽不及睿王与祁王,也能称得上一位美男子了。
与他对阵的也是一位熟人,只见霍闲陵一袭白衣温文儒雅,然而锐气凛然的眉目与棱角分明的面容又有着掩不住的锋芒,他□□平举对秦霄寒做了个揖。
秦霄寒深知此人实力,并未同他多做客气,长剑略出,剑影憧憧向霍闲陵奔袭而去。霍闲陵手中红缨枪宛如长蛇,步步后退却并不显颓势,待秦霄寒剑至胸口,方才□□纵横,往上一提,只闻“哐当”两声,兵刃相接,一波气晕荡开,双方各退一步,小船依旧稳当,但湖面顿生层层波澜。
“他上来便使这手啊!”季濛惊叹。
岑湘歪过头去做虚心听讲状,等着他接下来的答疑。
“妙王使的是皇家剑法《征问》的第四章问程,这一招变幻莫测,虚实难分,有些天资不行的皇子练到第三章问世都很困难了,据说妙王一共将太/祖爷的剑法练会五式,最厉害的睿王也才勘破第六章罢了。”
岑湘明白了:这镜湖比武虽然有奖赏,但皇子们大多并不贪图那些,除了奔着拿第一名扬朝廷的人外,镜湖比武对皇子们来说只能算个比武切磋。
比武切磋一般又都讲究循序渐进,妙王才上场便省去了前面那些简单的套路直奔第四章,而霍闲陵不仅不慌不忙接下了此招,还有见招拆招之意,可见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岑湘放下鸡翅,端正坐着,聚精会神看起他们二人的比试来。
她原本执意要跟着季濛混进镜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想见识见识这个传说中的皇家剑法。
《征问》乃太/祖爷开疆拓土,南北征战时所用剑法,是他毕生所创最为菁纯精妙的武功,自大胤开国后,每代有资质的皇子皆需进行学习,也只传给皇子们学习。
相比《斩春光》的入门容易进门难,《征问》则是典型的入门难进门也难。
斩春光的一招一式,岑湘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便学会了,难在融会贯通间更为精进,每一个角度与内力的挥发都在初步掌握后显得微妙而难以捉摸。
但征问从第一章开始便十分深奥,越往后越难。
开国以来除了秦征本人一直练到了十二章成为一代宗师,资质天赋高一些的皇室中人,终其一生几乎都只练到十章之内,更别提那些悟性差的皇子了,有些资质不佳的甚至连第一章都练不成,因此《征问》也成了考量皇子们实力的重要一环。
当今圣上十多个儿子里,太子和睿王的武艺在伯仲之间,也许睿王要更高一些,接下来便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了,虽然这些人几乎也都只将功夫练到了第五或第六重,但《征问》的每一章皆是简炼精要,只是学会些皮毛,便可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若能达到第十章,便是摧枯拉朽也不在话下,以一敌百说不定也能一试。
霍家不过几代,霍闲陵能够凭借霍家枪法与习得五章征问剑法的秦霄寒战至此刻,其实力可见一斑。
但他本就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秦霄寒不过只将剑法习得一半,他却已将霍家枪使得登峰造极。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十个回合,但见又一次交锋,秦霄寒一个气势,足尖点在船尾纵身跃起,霍闲陵那一片船身立刻虚浮起来,秦霄寒将手中长剑举过头顶,一字“问世”当空劈下,霍闲陵握紧枪杆,暗自运劲,红缨枪正面将这一剑接下,双方再次交锋,这一次,秦霄寒手中的剑柄猛然一震,长剑被弹了开来。
秦霄寒脚步紊乱,直往后退去,就在他左脚踩空,即将跌落船面时,霍闲陵伸手拉住了他。
秦霄寒笑道:“是我输了。”
霍闲陵道:“承让了,王爷。”
“本朝有你,还有你霍家这般人才,是大胤幸事。”
“王爷谬赞。”
二人友好的结束了这场战斗,并在侍者搀扶下退了下去。
霍家确实是本朝的中流砥柱,在萧令豫萧大人被抄家之后,霍家便成了如今朝堂上最为得力的武将世家,霍闲陵的父亲霍麾,大哥霍擎苍至今还在镇守边关,效命疆场。
霍闲陵更是难得的文武兼备,谦逊识礼。
也难怪广业堂那班女生要为了他两句话而记恨于她了。
岑湘看着二人温恭和谦的样子,心中突然生了一惑,问:“这比武不会有人因为输赢心生怨念,私下寻仇吗?”
尤其是皇家子弟,被那些地位低微的武者打败,面上总过不去吧。
“比武大会几乎年年都有,有些志向的男子都知道,年年记恨别人还不如化悲愤为动力来年再战,而且早在太/祖爷那一代,便规定了比武大会上不论尊卑,若是落败的皇子私下寻仇,一旦发现,便被贬为庶民,连皇子都这般了,其余人怎么还敢有所忌恨,当然也有小人报仇十年不晚的,那我便也不得而知了,总之,这比武大会办到如今还没出过什么大事。”季濛解释。
在秦霄寒和霍闲陵切磋结束之后,接连又比了几场,岑湘看的兴趣缺缺,眼看天色渐晚,最终的六人决赛怎么着也得等到明日了,她收拾了东西,准备提前离场。
这时候,此处轻晃着的那叶扁舟上,又上来两个人。
走在前头的那人身形颀长高大却不粗犷,釉蓝色的对襟长袍,袖口镶锈着银丝乱针滚边,乌发披散,剑眉斜飞,孑然立于镜湖小舟之上,看起来孤傲清冷又贵气逼人。在他对面的船脚上,一个灰色敛服之人佝偻着身子,口中不适地咳了几声,咳声未尽,便已伸出一只苍白宽大的手掌,低声道:“皇兄,请赐教。”
“祁王!”
“庸王!”
岑湘与季濛不约而同出声道。
岑湘将刚收拾完的东西放下,坐了回去。
“庸王怎么也来了,他不是一向抱病不出吗?今年来比试的人员怎么比往年奇特那么多?”季濛皱着眉自言自语。
夕阳西下,镜湖的水面清澈明净,微波荡漾,潋滟一湖柔情,岑湘看着静立在船侧的祁王,又想起了第一次见他那天太液池畔的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