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广平 (第2/2页)
等矮胖子和秃顶老汉刚一出门,中年妇女就迫不及待的把韦四拉到后堂房间里,一双充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在韦四脸上肆意摩擦,硌得韦四一阵疼痛。
小韦四从进入铁匠铺以来就心惊胆战的,不知道又是要干什么东西,待看见两个陌生人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被他们吃掉一样,然后心里除了害怕就是害怕,木然的看着好心伯伯和那两个陌生人在那儿交谈做事,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看很久都没人来打自己,心里渐渐平缓了一些,中午饭没有好心伯伯逗喂自己,自己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根本没吃东西,好在那两个陌生人除了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可怕,也没有搭理自己,这让小韦四放心了不少,谁知午饭后好心伯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自己想跟上去,跟着伯伯一起走,可是手被那个陌生的女人死死拽住,伯伯朝自己笑了笑,亲切的说,“要乖,在这里别乱跑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小韦四想哭,可不知为什么哭不出来,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好心伯伯离去,然后就被陌生女人拉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把自己的脸摩擦得一阵一阵的疼痛,小韦四颤抖着,心里害怕极了,想推开这个女人,但是又不敢,只能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一阵摩擦,然后在自己身上上下检查,待脱掉自己的鞋看见自己右脚脚背红肿不堪,鲜血外溢,隐有溃肉,溃烂程度不深,她满脸心疼,惨然的叫了一声,“哎哟,我的个天勒,我的心肝宝贝呐……”然后快速从旁边柜子里翻出一瓶液体,涂抹在自己脚背,韦四只感觉犹然升起一股钻心之疼,本能的把腿向后缩,女人一脸心疼的对韦四说:“好宝儿,搽点药酒,好得快,好宝儿,乖”然后腿又被女人拉了回去,待小韦四搽完药,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却看到那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然后又是一顿摩擦,检查,小韦四终于害怕的哭了出来。
秃顶老汉和中年妇女看小韦四哭了,而且越哭越厉害,一阵手足无措,然后就是相互责怪,又是老大一阵逗哄,温言软语,才把小韦四的眼泪止住。
女人吩咐秃顶老汉去烧水给孩子洗洗,自己则继续安抚小韦四,两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把小韦四拨光,用拧干温水的柔软湿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拭擦小韦四的身体,两人都轻手轻脚的温柔擦拭,像是怕弄疼了小韦四,脏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待到确认私私缝缝都洗干净后,中年女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新裤子新鞋,给韦四穿上,只是右脚背有伤,没有穿右鞋。
一下午秃顶老汉和中年妇女,就在小韦四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嘘寒问暖,一会儿问韦四以前的情况,一会儿又问有没有饿,渴没有渴,像是几辈子没说过话似的,这两人的嘴就没停过,一会还在韦四身上捏捏肩捏捏腿,兴奋满足之情,难以描述。
小韦四呢,全程默然,从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后面的惊奇诧异,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他们还满怀戒心,所以对他们的问话之类的,不做任何答复,只是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他们,有时也看看房间的周围,房间凌乱不堪,一张靠着墙,用砖砌的炕,炕上杂乱的摆放着棉被衣物,炕头有个小木柜子,柜子上一个小布包里装满了杂物,柜子上也零星的乱放着些乱七八糟的布条,周围鞋子、衣裤、木板、铁块、木料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毫无章法的乱放着,一堆叠着一堆,另一边墙角的柜子上也胡乱摆放着些盆盆罐罐的,在昏暗的房间里,分不清各种东西本来的颜色,整个房间给人感觉就是一塌糊涂的凌乱!
傍晚,秃顶老汉和中年妇女两人,出去准备晚饭,留下小韦四一个人在屋子里,小韦四等他们两人离开后,好久不见他们回来,麻溜的溜下床,从地上捡起右脚的旧麻布鞋子,往里一阵摸索,待摸到那个坚硬的昆虫,心中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头上的星空,内心的道德,思考越久,越是感叹。盯着眼前已经失去本来美丽的昆虫,小韦四的心跟着微风又飘向了群山里的那个村庄……
如果生活太难,就期待下一刻的美好。晚餐桌子上,三口人,看上去其乐融融,两个大人一个劲的给小孩儿夹菜,又变着方的逗乐孩子,虽然方式笨拙,但是言语动作之间,一片赤诚,毫无半点做作。
迷迷糊糊的被喂了好多饭菜,又迷迷糊糊的被拉进被窝,迷迷糊糊的被夹在两个今天才见过面的人中间睡觉,可怜的人,或许也等来了自己的安宁。
秃顶老汉在黑暗里,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平躺着的小孩儿,额头布满皱纹,眼睛盯着旁边的孩子,再看向另一边熟悉的女人,自言自语似的缓缓说道:“哎,终于有个儿了,以后终于有个儿了,孩子,我叫广打铁,以后我就是你爹了,她叫苗菜花,以后她就是你娘了,你以后就叫广平,孩子,我的儿……”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起来,旁边的女人听了也低声抽泣着,伸手抱住孩子,死死的抱住他,生怕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黑夜,没有任何人为它指点方向,它只能自己做自己的引路人。
清晨。
雾过寒山乘归风,雁落云水散旧年,白花满树,惊鸿展翅,袅袅余烟中,唯一不变的是天地对世人的温柔,五十余岁的广打铁和接近五十的苗菜花,成亲近三十年,一直没有孩子,遍寻大夫,吃药无数,终无所出,看着行将就木,无人伏棺,无可奈何,只得另辟蹊径,天可怜见,终得稚子——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