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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终于回京 (第2/2页)

“你身上伤好了?”

不用朱允熥回应,于实抢先说话。

“殿下一路马不停蹄回来,身上最重的那处伤又出血了,卢院正白天的时候才刚上了药。”

朱允熥瞪了眼于实,朱标则放下酒碗,直接开始动手了。

“孤瞧!”

朱允熥解开衣带,露出肩膀上的伤。

“其实没大事了。”

朱允熥前面解释,于实在后面拆台。

“殿下吃饭的时候连快子都抓不住了。”

这家伙啥时候变得和卢志明一样讨厌了。

“你有事没事,没事睡觉去。”

朱允熥没好气回怼,朱标把朱允熥衣服穿好。

“《皇明祖训》抄完了吗?”

一提这,朱允熥蔫了。

“父亲不信问于实去。”

“儿子这次出门真的很认真在抄了,但陕西事务实在繁杂了些,儿子已经很努力了,可惜还是没能完成。”

朱标要是不信,不是于实说几句,就能够采信了的。

不等于实说话,朱标便道:“那回了没有陕西的繁杂失误,把剩下的那些半个月之内补齐了。”

“儿子...”

他吃饭都拿不起快子,又咋能拿得起毛笔来。

朱允熥愁眉苦脸的,正准备解释几句,突然眼前一亮想明白了。

朱标严厉是严厉了些,却也不会把人往死里逼。

他才从陕西回来,且还有朱樉的丧葬事宜要处理,完全没必要这个时候提抄《皇明祖训》的事情。

之所以反常提起,还是基于他身上伤势的缘故。

想到这些之后,朱允熥也不再过多解释,只是端起朱标放在地上的酒碗,道:“儿子给父亲斟酒,陪着父亲聊天。”

话说到这,朱标这才端起。

“这次陕西一战打的不错,耿炳文和郭英二人对你评价很不错。”

“不过,往后冒险的事情还是要少做,你现在的身份不容你有任何闪失了。”

若非万不得已,谁又愿意冒那个险。

但对朱标的叮嘱,朱允熥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应承。

之后,朱标一碗接一碗的喝酒,酒是喝了不少,但是否喝醉不得而知。

反正把朱允熥当成了垃圾桶,向朱允熥讲着儿时的喜怒哀乐。

朱标宽仁谦和,是老朱喜欢的好大儿,是兄弟们的港湾,是文臣武将满意的储君。

可朱标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同样会累会疲乏,只不过他身上背着那么多人希冀,哪敢有丝毫懈怠,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只能独自往肚子里咽。

要不是朱樉的薨逝激起的朱标心底的悲痛,他心底的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往出来吐露。

朱允熥只做朱标合格的倾听者,给朱标一杯杯地倒酒,时不时的附和几句。

不去劝朱标,也不妄图开导他。

别看他两世为人,但两世加起来他的心智都没有朱标的成熟。

更何况,根本没法劝。

即便是普通人,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干得再不顺心那都不能随便辞职。

朱标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哪是说撂挑子就能撂挑子的。

再哭再累,那都只能往下走。

喝了两坛子,快要上早朝时,朱标掏出怀表看看时间。

之后根本不用朱允熥多劝,瞬间收敛了刚才所有的负面情绪,恢复往常宽仁敦厚,给人如沐春风的形象。

随之起身站起,道:“你二叔的谥号定了,早朝的时候就会宣布,孤去洗把脸你去换衣服吧。”

等朱允熥换好蟒袍后,朱标也洗了脸换了衣服。

虽距往日早朝还有段时间,父子两人留下也没事可干了,便熘达着往乾清宫方向走了。

等到了地儿时,老朱寝殿早就是灯火通明了。

知道老朱醒来,两人直接进门。

寝殿中,老朱不知啥时候就起来了,早朝穿衣服也就换好了,正坐在桌前翻着有些褶皱泛黄的纸张。

“那逆子儿时就会湖弄人。”

朱允熥跟着朱标近前,走到了桌边后,才看清老朱在看啥。

朱樉从小到大写过的所有东西,有刚启蒙的时候练的大字,也有年纪渐长写的文章。

整张桌子乱七八糟的,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

“就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你娘也不知道收着干啥?”

老朱心口不一的,骂骂咧咧吐槽着。

但凡不稀罕这些东西,又何必不知从哪找出来一张张的重新翻阅。

“爹一夜没睡吗?”

“要不找太医开些安神的方子,这么一直熬着也不是个事儿。”

朱标上前收了桌上堆着的东西的同时,有些担忧地劝了一嘴。

“睡个屁。”

“咱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逆子。”

“他娘的,那逆子活着的时候常把咱气个半死,死了还把咱折磨的睡不着。”

“最可气的是,你娘还和那逆子站在了一块,领着那逆子在园子里玩,咱不管咋叫就是不搭理咱。”

老朱叨叨咕咕的起身,朱允熥赶紧上前扶在了老朱胳膊上。

“皇爷爷慢着些。”

老朱任由朱允熥,少有的冲朱允熥露出了笑容。

“你小子出去一趟懂事了啊。”

朱允熥扶着老朱老朱离开了桌前,恬不知耻应道:“其实孙儿一直都挺懂事的。”

懂事不懂事的,反正在老朱眼里可没这回事。

老朱一个白眼扫过去,没好气地道:“少来吧,你气咱的也不少。”

被老朱这么一说,朱允熥没法回了。

只能,悻悻道:“孙儿往后多注意,尽量不惹您生气。”

看着老朱正经历丧子之痛的份上,朱允熥只能顺着老朱说了。

“咱才不信你的屁话。”

“要说不惹咱生气,也就还得看你父亲,其他人全他娘的没戏。”

那还不是因为他疼朱标,朱标就是错了也都变成对的了。

朱允熥心中吐槽,嘴中道:“那往后儿子就向父亲学习。”

不管朱允熥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至少是打动老朱了。

在朱允熥的甜言蜜语之下,朱允熥没有之前那么阴霾了,浑身上下的沉闷之气削减掉了不少。

正当朱允熥配这老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魏良仁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皇爷,早朝时间到了。”

朱允熥扶着老朱,道:“皇爷爷,那我们过去吧。”

老朱任由朱允熥扶着,朱标跟在最后。

出了乾清宫,快到奉天殿时,老朱很快便一把甩开了朱允熥。

老朱走路都让人扶着,会让那些文武猜测老朱的身体状况的。

即便太子太孙已经册立,但老朱若真有个啥问题的话,同样也会搅动起风雨来的。

奉天殿上,文武都到了。

所有的流程和往常的一样,先是行了大礼,起身之后礼部尚书任亨泰站了出来。

“陛下,秦王谥号已经拟定。”

谥号啥的东西,任亨泰昨晚下值之前就已经呈禀给老朱了。

之所以再拿到早朝上说一遍,不过也是为了昭告于群臣。

都已经定立好的东西,根本不用那些朝臣们发表意见,他们只需做好附和,当好木头人就行了。

“愍。”

任亨泰开口后,老朱出言问。

“尔等以为如何?”

愍算是个恶谥了,有德行不良死有余辜的意思。

这种谥号用在朱樉身上算是较为中肯的,并不存在给朱樉脸上贴金的意思。

老朱死了儿子正是心情不佳的时候,但凡不想跟着朱樉一块走的人就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叽叽歪歪。

“臣等附和。”

老朱开口后,群臣纷纷表态。

有了这,朱樉谥号就算定下。

之后,就是赐谥册了。

这需要交于孝子手里,由孝子直接带回藩地。

“宣秦世子进殿。”

朱尚炳早在早朝之前就被内侍领着,在奉天殿外面候着了。

随着魏良仁一声呼喊过后,不肖片刻的功夫,朱尚炳便身着孝服进了殿。

“赐秦王谥册。”

“秦世子代领。”

这些礼制流程都是标准的,所有的东西早在前一天的时候便全都准备好了。

不用老朱说话,魏良仁扯着嗓子直接宣布就行了。

若让老朱把这些流程再走一遍,无异于是在老朱心头挖肉。

“孙臣领谥册。”

朱尚炳神情哀痛,叩拜在了地上。

魏良仁打开谥册,沉声朗诵了起来。

毕竟是谥册,总得带些伤感。

“哀痛者,父子之情;追谥者,天下之公,朕封建诸子,以尔年长,首封于秦,期永绥禄位,以籓屏帝室。夫何不良于德,竟殒厥身,其谥曰愍。”

既有丧父之痛,又是如此一谥号。

朱尚炳呜咽着,断断续续道:“孙儿代父领谥。”

即便如此,该走流程还得走。

魏良仁把谥册递于朱尚炳手上,随后又道:“请秦世子接旨。”

朱尚炳接了谥册,还没来得及起身,只能再次叩拜于地。

“孙臣领旨。”

魏良仁当着文武百官,往后退了几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樉自就藩以来不修德政,致使西安民怨沸腾,辜负圣恩愧对黎庶,降郡王丧葬规模,不得用亲王礼制。”

这道圣旨一出,除了参与拟旨的官员外,包括朱允熥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傻眼。

在这个时候的人看来,人死后那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丧葬的规模决定着死后那个世界过啥样的日子。

老朱一向护犊子的厉害,这咋就把朱樉的丧葬规模直接降了一个等级。

这虽不是削了王爵,也等于是削了。

朱尚炳听了圣旨,半晌没反应过来。

“秦世子请接旨。”

朱尚炳迟迟不表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事儿,为魏良仁只能出言催促。

再咋不理解,该接还是得接。

在魏良仁的催促之下,朱尚炳稍稍发愣之后,还是很快应了下来。

“孙臣接旨。”

把圣旨给了朱尚炳后,魏良仁紧接着又拿出了祭文。

“陛下给秦王祭文。”

“自尔之国,并无善称,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屡尝教责,终不省悟,致殒厥身。尔虽死矣,余辜显然。”

这东西会经由主持朱樉丧葬的礼官,在朱樉的坟头再宣读一遍,然后直接烧给朱樉。

因而,并不用朱尚炳接。

该宣的宣读完,老朱起身站了起。

“就这样吧。”

老朱抬脚就走,朱标和朱允熥只能紧随于其后。

虽说都是由魏良仁宣读的,但声声入耳的这些东西,对老朱肯定会有所触动。

都这样了,哪还有心思处理朝政。

瞅着老朱祖孙都走了,魏良仁只能赶忙宣布了退朝。

重新回到乾清宫。

老朱也没进屋,一屁股在外面的台阶坐下。

“那逆子但凡有些善政,咱都能给他提提名声。”

“明明不干人事的是他,咱听着这些,比咱死后被这么骂都他娘难受。”

朱允熥进屋从软塌上取来垫子,分别递给了老朱和朱标。

又接过魏良仁手里的热茶,给老朱和朱标倒了一杯。

朱标接了茶后,在老朱跟前坐下。

“爹,还有个事。”

朱标慢吞吞的,让老朱留有接受的时间。

“老二正妃殉葬一事...”

妃嫔殉葬制度,起始于汉唐宋时势微,到了大明立国后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在老朱定制之下,除了皇后以及继任皇后的生母,其他妃嫔无论是否生儿育女一律殉葬。

历史上,老朱因年幼的宝庆公主对张美人网开了一面,其余妃嫔三十八人全部殉葬。

王氏作为朱樉正妃即便没有明旨,但按定制却是必须要殉葬的。

朱樉是目前第一个能配上殉葬制度的藩王,也是第一次要用上老朱拟定的殉葬制度。

其实对殉葬制度,朱标一直就不同意,早在老朱拟定的时候就曾否定过。

只不过,那时候还用不着外,朱标也想着等到时候真用着的话大不了再废除。

因而,当时并没强硬和老朱对着干。

谁知道等真正用得着的时候,竟会是这样一种处境。

老朱对朱樉骂骂咧咧的,但看得出来朱樉的死对老朱还是有打击的。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要劝老朱也只能是顺着老朱慢慢的劝,根本没办法一下子把所有的话都堆出去的。

“有问题?”

老朱眼睛一斜,沉声反问道。

“当初老二娶王氏的时候,是为招降王保保所虑,王氏即便是再好,但老二对王氏并没有好感。”

“老二就藩西安以来,虽然多有过失,但也曾征讨叛番,在北征多有功劳。”

“当年老二被迫娶了王氏本就已经是牺牲了,现在若再强行让王氏给老二殉葬,那怕不知为老二好。”

朱标没直接说殉葬的种种弊端,而是从为朱樉好的角度出发,剖析了让一个朱樉不喜欢的人殉葬。

这不是为朱樉好。

老朱现在正好对朱樉有思念之情,朱标的这种相劝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听了朱标的话,老朱沉思良久。

随后,没好气道:“你干脆说把邓氏迁会那逆子王陵算了。”

“当初咱定这丧葬制度的时候,你就百般阻挠,现在要实施了你又跳出来了。”

“与其说你是不想让那逆子不喜欢的王氏殉葬,不如说你压根就对咱定的丧葬制度不满意。”

老朱气呼呼的起身,朱允熥赶紧上前。

谁知,老朱一把甩开。

“少假惺惺的。”

“别以为咱不知道,昨晚上你爹都没说这事儿,单独见了你后提出来了,肯定又是你说的。”

“他娘的。”

“也不知道是谁才说不惹咱生气,说话跟放屁似的,咱就不该信你的。”

朱允熥啥都没说呢,就受了这么一顿无妄之灾,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爷爷,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老朱打断。

“不是个屁。”

“咱还不知道你。”

老朱根本不听,转头进了屋。

“皇爷爷。”

朱允熥喊了大半天,老朱理都?

?理。

他终于发现,为啥朱樉带朱标出去玩,宁愿挨打也不招供出朱标。

这根本没用啊。

凡碰到和朱标有关的事情,好的那都和朱标有关,坏的都是别人的错。

可朱标又不是木头人,不管好的差的一股脑全都听。

就像王氏殉葬来说,朱标是听了他的话才提出来的,但对于这事儿朱标肯定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

只不过,恰碰在他提出之后朱标才说出来的而已。

既然没办法解释,朱允熥干脆不说了。

反正他被老朱冤枉,也不知一日两日了。

只转头,询问朱标道:“皇爷爷同意了吗?”

他穿越来这么久,若论了解老朱,那还是不如朱标的。

“让你皇爷爷想想吧。”

“你皇爷爷若是不打算同意,当即就拒绝了,没有拒绝说明有松动的意思了。”

朱尚炳今日就要离京,再晚了那可就来不及了。

或许是猜出了朱允熥想法,不等朱允熥挑明,朱标又道:“尚炳走的时候,你皇爷爷会给出答复的。”

“让卢志明过来,给你皇爷爷开副安神的方子,让你皇爷爷睡个好觉。”

“你随孤把今天的奏章批了。”

昨天晚上,朱标也一夜没睡,而他至少白天睡过了。

“父亲也没睡...”

朱允熥话还没说完,朱标便道:“你身上的伤能批得完吗?”

活动了一下肩膀,隐隐剧痛袭来。

确实批不完。

以他目前的身体条件,他能帮朱标打个下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朱允熥略显尴尬,朱标则道:“放心吧,孤还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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