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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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一定,云崇青将外放南川响州府的信儿,就流出去了。冠南侯府隽鹰堂,伯仲两眼盯着来回踱步的主翁,心情复杂。按说,因着谢朗两家大吏致仕,官员大调动应该。但云崇青在翰林院才待了一年。
关键外放的地,还在南川。南川地域不小,可偏偏是距川宁极近的响州府。就不知这是谁的意思?
他不知川宁有什么问题,但却清楚响州府穷苦。照理,怎么也轮不到沐宁侯府的小舅爷。
冠岩骁在外回府,来不及梳洗就赶至隽鹰堂,连礼都不行,急切道:“父亲,陈炽昌父子战死。”
闻言,冠文毅脚下顿住。伯仲惊愕:“什么?”回过味又追问,“泊林失守了?”
“泊林没有失守。”冠岩骁气息还未平稳:“是陈炽昌父子追剿倭寇到远海,掉进倭寇设的围圈。父子拼杀,与那众倭寇同归于尽了。”
前些日子,瑛王被责,消沉了。跟着,才活跃不久的诚黔伯也告病。冠文毅直觉里头有异:“此消息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八百里加急,最迟明日午时。”冠岩骁想到消失了的孟叔,心里隐隐觉哪不对:“父亲,您说孟叔…还活着吗?”
冠文毅吸气深叹:“等几日就知了。”
“陈炽昌父子战死,清剿倭寇的功劳会因此大张。若之后瑛王府借这风重整,那便说明书生没落皇帝爪牙手中。反之…”冠文毅转过身,直面儿子:“咱们就不识谁是孟树生。”
冠岩骁沉默两息,拱手道:“儿子明白。”
话是这么说,但冠文毅已有偏向。宫里沐贵妃安好,皇帝就算知道瑛王算计,也不会连带着诚黔伯府一起重责。陈炽昌父子在外打仗,朝廷理当安抚诚黔伯府。事出反常,必存异。
“你让南川那里都谨慎点。云崇青要下放响州府了。”
“什么?”冠岩骁诧异:“他不是才翰林一年,怎么突然就下放了?”
谁懂?冠文毅摇首:“为父也不清楚个中缘由,但吏部尚书俞不渝是皇帝的人。”
“冠家已经被皇帝盯死了。父亲,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冠岩骁愤然,眼尾晕红:“庆安那,沐晨瑾自上任,就严打私矿,三五天查一次商行,过路的商队更是一个不轻放。纵我们手里握着三处矿,可愣是一粒煤都运不出庆安。
这月初,各处地库都吃紧,已经在拿银子向商行买碳了。二十来天,花银两万一千两。现在又遣云崇青去南川,下一个呢,邵关还是北轲,是不是孟元山我们也快保不住了?”
冠文毅隐忍,沉声斥道:“你也知道皇帝已经盯上冠家了?这个时候冠家除了坦荡,做任何,都只会加重皇帝的疑忌。悠然山在段南真手里,你当段南真是孟固?
再说南境跟北孟关。南境匪鹊岭,离南塑黑水林不到五十里。年前你妹妹妄自施计,欲策反悦离的护法。巫族七长老用蛊追踪施善一行到东夷才罢手。
施善一行十七人,只活了两人,还是绕道南姜氏潜回大雍的。她们新养出的追踪蛊极厉害,你想让谁去南境试探?”
从炼甲窟出来的人,自小都泡药浴,养出的血气极似。冠岩骁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咬牙低骂:“那群疯子。”
“骂有什么用?”冠文毅眉头紧锁,乌家死绝后,他没想再犯巫人。
“大雍当初平南塑时,有签署协议。南塑自理内务,不通敌卖国,不犯无辜,敬从正统。这些年来,朝廷对南塑极宽厚,为的就是让她们安居,不向东夷亦或南姜氏偏移。
谨慎为上,南境咱们的人暂时不踏足。我已令落桑在找能克制蛊虫的东西了。找到,便是南塑那众巫人的死期。
至于北孟关,二十万北望军主帅,墨齐,皇帝少时伴读。与京机卫统领庄千宁一般,治下严明,对皇帝忠心耿耿。”
冠岩骁后槽牙都快咬崩了,可是当下除了忍,还真什么也做不了。平复许久,还是忍不下。
“那个云崇青呢,就不能动一动?”
这次回他的是伯仲:“二爷,这口上,云崇青一旦有个好歹,不止沐宁侯府,就连皇帝怕是也不会放过。那到时,大批禁军进入南川,南川被刨地三尺都是属轻的。”
冠文毅眼里也阴沉得很:“皇帝要查,那就查吧。我倒要看看,才二十一岁的云崇青,能有多大本事?”
丧气了,冠岩骁无力道:“我这就去写信,送往南川。”
伯仲见二爷转身,又加了一句:“让孟元山也紧着点。”
冠岩骁脚下一顿,迟迟才点首:“知道了。”
次日,云崇青一脚才跨进翰林院大门,就被等在门口的苗晖、常俊鑫拉到了犄角处。
“你要外放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云崇青露笑:“是。”拱手向两位好友,“我先向你们道个歉。外放这事,之前没定论,不好言说。现在已定,你们都知道了。”只不是从他嘴里得晓。
“这么急吗?”常俊鑫不以为千晴现在外放响州府,是吏部寻常安排。川宁薛家案被重提,朝野重视。响州在哪?就在川宁脚下。
“你们该为我高兴。”云崇青坦言:“我本也没打算在翰林院待满三年。”
是他们顽固了。苗晖抬手拍了拍好友的肩:“如此也好。”响州府虽然不是个好地,但干好了,政绩显然。就是当前涉薛家案,有些险。不过富贵险中求,他相信崇青拿得住事。
他也不想在翰林院待足三年。常俊鑫双手抱臂:“我也在考虑谋外放的事?”
“大伯昨晚也问了我的意见。”翰林院清贵,他已经得名了。苗晖自认没钱老、谭老那样的心境,他有旁的追求:“这次不少官员连动升迁,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云崇青建议:“有合适的,可以争取一下。”
常俊鑫两眉耷拉下:“我媳妇前儿才说,找了老先生算过,五月初九合我们家,宜搬迁。”芳华街那宅子离翰林院多近!他不会一天福都享不成吧?呸呸,乌鸦嘴,他前程锦绣,什么福享不到。
“我下月初六搬。”苗晖笑开,揽住两好友:“既有了趋向,我就不犹豫了。跟你们在翰林的一年,我很欢喜,也受益匪浅。”
“我也一样。”常俊鑫原还想要不要留京,给千晴盯着点朝里?后又觉有沐宁侯府,千晴应也不需他如此。现在明朗又要离开,那翰林院他是真没啥可留恋的了:“今天咱们二拜吧?”
云崇青内心触动:“正有此意。”这日,钱坪晚到两刻,复查了一遍昨日编写,便叫了云崇青到大学士书室。
“你老师会随你一道往响州府吗?”
老师是想,但云崇青拒绝了:“他已年老,过去又大伤过,不宜再劳累。学生想他留京安享晚年。”
“雏鸟终要高飞远走,如此甚好。”钱坪从襟口掏出一本残书:“这是宋时徐柯的手札,里面记载了许多地质勘察的学问,可惜只有这半部了。于老夫无用,就给你吧。老夫望你,好好利用。”
云崇青感怀,拱礼深鞠:“学生多谢钱老馈赠。”
钱坪眉眼见笑:“拿去吧。老夫等着与你老师,于茶居酒屋光明正大共饮的一天。”
“学生不会让您让老师久等。”
“好。”得后生如斯,钱坪有些羡慕樊伯远了。
云崇青收好手札,自大学士书室出来,就投入《汇思》编撰。不及巳时,京城正南城门,一匹快马不等抵近,就大喊:“八百里加急。”
城门守卫认清旗帜,均神色凝重,不敢阻拦。快马直入主街,到武源门外才停下。信件进宫,不过一个时辰,诚黔伯世子误入倭寇陷阱,父子战死的信就传出了。
立时间,风声鹤唳。
宫里贤妃听闻,怎么都不信,一气冲到御前,被侍卫拦下。
“皇上…皇上,您告诉臣妾这不是真的?臣妾的哥哥骁勇善战,绝不会死于倭寇手皇上…”
听着殿外痛哭,皇帝面目阴沉。陈炽昌父子确不是死于倭寇手,但他已经给足体面了:“带贤妃进殿。”
“是,”方达退下,顺便摒退了殿里伺候的宫人。贤妃泪流满面,没了往日的华丽,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地进到大殿,扑通一声跪地,哀哀戚戚:“皇上…”
皇帝坐于殿上,冷眼俯视:“你以为原泊林总兵姚成真是废物吗?”
真是海山岛?贤妃不敢相信:“一定…一定是谁诬陷。”
“诬陷?”皇帝也想:“瑛王已经认了。”
一言震得贤妃都…都不敢哭了,呆呆地愣在那,面如死灰。
“若非瑛王,你以为朕会轻放诚黔伯府?”
贤妃一口气上不来,两眼翻白,晕死了过去。下午,诚黔伯进了一趟宫,再出来腰背都弯了。傍晚,伯府挂起了白帆,哭声恸天。
瑛王府冷冷清清,直至半月后陈炽昌父子的尸身运抵京城,瑛王夫妻才到诚黔伯府吊唁。
温雨琴,在陈家家眷里,消瘦得吓人。
转眼四月二十八了,云崇青任书已下,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以翰林的身份进乾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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