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第2/2页)
“岳家在海安敢这么随心所欲吗?”这都是他李文满给的:“还有脸威胁我,你当你岳家是云崇青吗?”
云崇青回到知州府,日头挂西山了。十七只箱子随后送到,蒋方和亲自开箱。云崇悌看着箱内摆得齐齐整整的银锭子,不由发笑:“赌坊账房是个讲究人。”
最后两只稍小的箱子里,装的是五两一个的金锭。记恩帮六哥清点了一下:“折成银,四万七千两。加上银票、金票,一共是九万八千两银。”
坐在案桌后的云崇青,看着那些金银锭子:“没有宝石玉器?”
蒋方和拱礼回话:“这些少也合理。而且城东玉圆街元和典当,是甘家的铺子,一直都在为银楼收品相好的宝石玉器,价格给的很公道。”
郭阳自己就是开银楼的。云崇青没再追究:“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丑时我们西城门口见。”
“是。”蒋方和也不多问。
待人走了,云崇青拿出了响州地舆图。魏钧上值就向他投了个诚,每年青黄不接时,朝廷布在响州府的东西两方地库,都会被知府夫人娘家占用。现在正当时,他以为朝廷地库里的东西就是朝廷的。
明天他就抬着今天抄来的金银去月河口、方冬山地库称粮。修路管饱,是他许诺的。
“这么急,你是怕岳家拖粮跑了?”记恩玩笑。他老弟这一手玩得厉害。用抄来的银子,去买朝廷的粮。
云崇青轻嗤:“不是急。现已六月,离秋收没多久了。我买了粮正好把地库空出来,等着装税粮。”
“岳家也是够算计的了。”云崇悌把大开的箱子一个个合上锁好:“他家粮行开在东西城,就占了东西两方地库。南北给州府用,哪来那么大的脸?”东主贵,是老理儿。李文满还当自己是个官吗?
记恩纠正:“不是东西南北的问题,是朝廷的地库只能朝廷用。即便空着,也不是哪家可随意占用的。”
说句不吉利的,你把地库占满满,今日响州府要遭大灾,抚州、阳西调动来的救济都没地放。
“我们也早点休息。”云崇青收了地舆图,抬手揉了揉睛明穴,起身绕出案桌。记恩跟上:“明天真就这么抬着银子去地库?”
这话不用云崇青回,云崇悌接了:“抬着,不然人家以为我们强抢。累就累一点。”
“有理,我们不能让人误会。”记恩笑了:“没了间门赌坊,那个郭阳会来寻你吗?我这还等着地契。”
天边晚霞艳丽,云崇青走出大堂,停下欣赏。云崇悌招来府卫,令他们将箱子挪去府库。
霞光映照在云崇青无暇的脸上,没为其增多暖色,却衬得他更出尘。傲骨凌立,日升月恒,坚定无畏。
“我倒是想他来寻我,但他应该不会,不过地契…许会着人送来。”
记恩敛目:“若他真拱手将地契送上,那倒是个识时务的。只聪明人,怎么会放任手下至斯?”
“介程。”云崇青勾起挂在玉带上的平安扣,捻着上面的刻字,轻语:“天高皇帝远吗?就怕一朝梦醒,祸及满门。”
这夜,方过子时,知州府的大门就开了。静悄悄的街道,空无一人。几匹骏马快行,三辆马车哒哒缀在后。
天明时,李文满才出余笠街,就撞上匆匆来报信的岳家西市粮行掌柜。
“大人不好了,咱家月河口地库被搬空了。”
“什么?”李文满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搬空了?”
“就是月河口地库,朝廷地库。”
提及朝廷地库,李文满顿时清晰:“谁搬空的?”万不要再是云崇青。
“知州云大人。”掌柜欲哭无泪。
还真是他。李文满气得两手撑腰不知该怎么好:“他哪来的精气神?”昨天才抄了三和赌坊,今天…抬头望了眼,天才亮,他就已经搬空了偌大的一地库粮食。
“云大人抬着整箱的银子去地库称粮,可称完后一个子都没给咱。守仓的齐様追上问了一句。云大人回说,朝廷卖粮得的银子,他会如数计入知州府库。”
上万担粮啊!掌柜都不敢想。
朝廷卖粮?李文满听着这话…双目大睁:“不好,”急转身上马车,吩咐车夫去方冬山。云崇青知道他把地库给岳家放粮了,其贪大,怎可能只搬月河口地库。
这时,云崇青一行已经抵达方冬山。不比在月河口了,蒋方和确定守仓的并非官兵,便毫不客气地下令将一众拿下。没了碍事的,八个年轻有力的兵丁推开沉重的仓门,向下的石阶一点一点暴·露。
“装粮。”云崇悌大手一挥,四列官兵动作迅速地扛着麻袋带着大斗,进入地库。
等到李文满赶到时,粮食已经在装车。
“你这是做什么?”
“现在青黄不接时,百姓缺粮缺得紧,响州府几处地库却装得满满的。”云崇青指责:“你这么藏着粮是为了你岳丈家粮行好涨价吗?再过些时日,秋粮下来,你这些粮准备怎么办,贱卖给你岳丈家吗?”
“你胡说什么?”李文满呵斥:“我什么时候藏粮、贱卖税粮了?”
云崇青心情极美:“没有最好。”笑看着一袋袋粮装车,“我是万没想到咱们响州府的地如此丰产。这两地库的粮,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之后各地要修路,我正愁管不上饭。现在好了,也不用管饭,直接按顿发粮,多省事。”
有苦说不出,李文满嘴张了合合了张,吐不出一句合理阻拦的话。
“头回见,你跟我说还欠着朝廷三千斗良种。我听了当时心都凉透了。”云崇青嗔怪地瞥了一眼李文满:“大人,您真是骗得我好苦。”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刁钻的坏种?李文满脸都气胀了:“你从哪知道地库是满的?”
是个好问题。云崇青转身,曲起的马鞭轻轻敲了敲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我昨天不是提点过你,有备而来。”
这是李文满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一滴汗珠跌下额,顺着脸颊下流。他看着云崇青,点了点首:“好…云大人有备而来,我就放心了。”
云崇青笑开:“您早该放心将响州府交给我了。”侧首冲整齐摆放的两排箱子挑了下眉,“看…昨天抄来的脏银,拿来买粮,瞬间门干净了,体体面面地计入府库。”
李文满点头,嘴里苦极,迟迟才道:“是体面。”
“既然咱们都是体面人…”云崇青上前一步,倾身低语:“那就麻烦李大人知会一声郭阳,让他把城西三和赌坊的地契给我送来。”
腮边一鼓动,李文满咬牙:“你知道郭阳?”
“当然,他给我送过礼。”
云崇青不在意的模样,刺痛了李文满的眼。
“你还有脸说。”
“没给你送吗?”云崇青佯作好奇,看着他,要笑不笑,尽是嘲弄。
李文满哑口。
见他有口难言,云崇青退离一步,渐渐漾开笑:“气大伤身,大人保重。”
不可一世,咄咄逼人,飞扬跋扈,喜怒无常,奸猾狡诈…李文满在心里骂着云崇青,到底是哪个瞎了眼说这位光风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