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诗会扬名(下) (第2/2页)
一曲终了,郭映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场中久久无人发声,只剩下阵阵的呜咽。
只因这首诗作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也太过于悲怆,以致于竟让他们忘记该如何评价此作,但其中的意境,却是让韦应物、李端、韩翃一干经历过安史之乱的人感同身受。
尤其是韩翃,此刻已是泣不成声,他见过血流成河的城镇,见过离乱萧条的村庄,他的爱人柳氏就是因为战争与他失散十多年,再见她已为人妇。
只留下了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章台柳》。
说实话,那种一别经年,恍若两生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懂。
更遑论是与故国别离,沦落到胡尘中了。
文人志士常诉说汉末才女蔡文姬为南匈奴所掳的悲剧,可是今日今日,百万生民都为吐蕃所掳,谁又能真正体会到这些遗民泪尽胡尘里,东望王师又一年的心酸呢。
过了许久,方有一个年约三旬的文士站出来,抚掌赞叹道:“好诗,好人,好气魄!只是忘了问这诗的名字……”
韦应物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堂弟,郿城公房的韦皋。
韦皋此前是在华州做参军来着,他见先皇李豫驾崩、新君继了位,遂辞了职,准备回京讨个职事,一展才学。
但因为京中的达官贵人都知道新升任剑南西川节度使的张延赏看不上他这个赘婿,当年甚至将他赶出家门的缘故,朝中的一众大臣并没有人愿意帮他,将他写好的«策论»递到御前。
再加上他并非进士出身,读书人也不太愿意与他亲近,韦皋蹉跎两月,终究是没有谋得一官半职,心中苦闷得紧,遂出来散散心。
没想到竟遇上了郭映这么一个奇男子,一下子就给他指明了方向……
好男儿志在四方,何苦在藩镇使府寄人篱下,或者是在京师做个小官?
“何不提兵复河陇,凌烟阁上诉威名!”韦皋心中豪气顿生,不觉吟诵出口。
而同样赴京准备参加“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考试的前尧山县令樊泽,听闻此言之后亦是热血沸腾。
“兄台说得好,若我有朝一日为边将,必定如青莲居士所说那般,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兄台何讳?”
韦皋见说话这人气宇轩昂,虽穿着寻常布衣,说话间却透露出一股武人的悍勇之气,便主动搭讪。
“前尧山县令,河中樊泽樊安时。”
“前华州参军,京兆韦皋韦城武,家族中排行二十三,樊郎可以唤我韦二十三。”
韦皋拱手回一句,旋即两人相视一笑,原来都是来京中求官的落魄士人,顿觉亲切不少。
一番介绍过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了起来,樊泽自幼熟读兵法,而韦皋也是个好论兵机之人,不消片刻两人便结识成了好友,言谈之际也颇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架势。
人与人交往就是这样,有的人看一眼就是一辈子,有的人看一辈子就一眼。
很显然,樊泽和韦皋就属于前者。
另一边,钱起、韩翃等一众人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纷纷出言感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老令公后继有人了。”这是常出入郭府的名士李端的发言。
“说易行难啊!”韦应物摇头叹息,但还是不自觉的向台下的女儿身上瞟了一眼,似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
而台下的其他人,虽然没有发表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但也无不是心潮澎湃、激荡难平,以至于这场本应午后就结束的直到日落西山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