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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牢狱之灾 (第2/2页)

然而那时的荆夜兰,几乎已被这个黑心男人毁得一干二净,习武中断,身怀有孕,又怎么能不疯狂,怎么不歇斯底里?

白煜原是本了颗怎样的心,是为剽窃荆夜兰所学,还是因为对这位师妹的才能生了嫉妒,已不得而知,可他毁人清誉前程,又以诈死迫使黎蔓菁中断调查,却都是不争的事实。

亏得荆夜兰尚有一挚友天琊,将她带离中原。

荆夜兰知道青芜身负家仇,却从未过问当中细节,只是在她将回中原时,托付一事于她。

找到白煜,让他亲口说出当年真相,还她荆夜兰清白,还要这丧尽天良的畜生,跪在自己面前,磕上三个响头,以报自己多年所蒙之辱。

“你可算比师父是好的,起码这寒疾还让你永远不会怀上那些腌臜男人的孩子,让你一生都要为此犯恶心。”

青芜想起此话,不觉动容。

为何这些男人总是如此无耻,为何分明是他们做的恶,还能堂而皇之被称之为侠?

而被他们伤害的,迫害的女人,即便能够手刃仇人,即便能够昭雪,也要蒙上不仁不义,不清不白的恶名。

说到底在这世道里,几乎每个人,哪怕是很多女人都觉得,自己天生就是给未来夫婿准备的一件物事,甚至不能够称为人了。

哪怕被抹上一点污迹,都属残次。

萧璧凌也说过,那些人可笑。

可在那些人眼里,这个对女人的贞洁清白毫无执念的男人,或许才是笑话。

东瀛近两朝都与中原往来密切,所以街上多了个中原女人,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也不会引起他人过多的注意。

青芜在抵达奈良之前,便已换上了桃色樱花小袖与白袴,至于所佩横刀,原就与圭手直刀差异甚小,加以衣袖遮挡,若不细看,并无不同。

她在城门口的铺子里沽了一小壶清酒,便直接拎去了郊外的一处宅子。

“天琊师父——”青芜喊话之时,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听无人回应,便稍稍抬高了些嗓音,道,“新酿的麴米酒,不尝一尝吗?”

在她的“酒”字才说出口时,便听到院里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可青芜偏偏使了个坏,在那人开门之前便闪身躲去墙后。

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穿着墨黑直裾袍,凌乱的发髻上还裹着几根草,他两眼惺忪仿佛没睡醒一般,却在闻到酒味后立刻变得神采奕奕。

他顺着酒香来处在围墙后找到了那壶酒,两只眼立刻变成了属耗子的,贼溜溜往四下瞅,就在他准备伸手拿酒之时,肩上却被人一拍。

“哎呦我的娘。”那老头受了惊吓,登时退开几步,一见青芜笑盈盈立在他身后,立刻便板起脸来,讪讪拿起那壶酒,道了声“不学好”,便朝院里走去。

“天琊师父——”青芜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只见他一坐下便拿起一只干净的盃,将壶里的酒倒进去,漫不经心道,“我还当你没找到白煜那个王八羔子不敢回来,看来还是惦记着你师父呢。你在书信上说,是因家仇耽搁了寻找白煜,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原本以为,事情尘封七年,很难再有线索可循,可……事情被推到风口浪尖,我实在无法做到不参与其中。”青芜黯然垂眸,“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师父她……”

“她旧伤发作,本命在旦夕,不过这次运气倒是好,”天琊说道,“有个找我铸刀的富家子弟,同我说,在他家里有个从中原来的老神医,能治好我老妹妹的病。”

“竟有这等好事?”青芜面露喜色,“如此说来,师父是不是就没事了?”

“也不能说是没事,”天琊嘬了一小口酒,道,“你身上寒疾如何了?”

“不大好,不过,倒也无碍。”青芜答道。

“那就一同让那柳医师看看,”天琊眯着眼小口抿着盃里的酒,道,“哦对了,你帮那个马帮杂碎骗我的刀,我这还没跟你算账呢,一壶酒就想收买了?”

“还记仇啊?”青芜看了看天琊,便即莞尔笑道,“徐舵主托我跟您说一声,那把剑他还好好珍藏着呢。”

“少来,”天琊眼里只有酒,连看都不打算看她一眼,“你这丫头片子,十句话里有一句真的都谢天谢地了,那你倒是说说,过去这么久,你的仇家找到了吗?”

“还没。”青芜神色暗淡了些,跪坐在他对面的垫子上,主动给他倒了一盃酒。

天琊嘴角撇了撇,连带翘起来几根不长不短的胡子,那张布满褶子的脸虽然板着,却还是挡不住眼里那点无可奈何的颜色来,“也罢也罢,反事都急不来……”

“天琊师父……”

“嗨……不说不说,”天琊囫囵摆了摆手,道,“把照雪拿来给我看看。”

青芜用双手将手里的佩刀呈了过去。

原本还是一副老叫花形容的天琊,在接过横刀的一瞬,神情却变得郑重起来。它将这把叫做“照雪”的横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查看,还取下刀鞘将刀身仔细摸了一遍,这才放下刀,点点头道,“看来我这一把年纪了,功夫也没差,打出的刀还能让你这丫头片子拿着到处去惹事生非。”

青芜听罢莞尔,又给他斟上了酒。

“丫头,”天琊问道,“等我偷偷喝完了酒,便带你去见你师父。”

“我初回到中原时,得知有个成名的杀手,是唯一知道白煜下落之人。我救下他的性命,本想着能够通过他来找出白煜,却发现另有人在寻他。”青芜凝眉,道。

“谁?”

“那人应当是师祖新收的弟子,论辈分,应当是我师父的师妹。”青芜认真答道,“她身手高出我许多,我原想借她的手从那杀手口中探听白煜下落,可事情似乎远比我想的复杂。”

“你师父啊,执念太深了,”天琊长叹,“我曾问她,为何不直接对黎掌门说明真相,以黎掌门的性子,决计不会偏袒白煜,可她就是不肯,非要白煜亲口承认一切。”

天琊原是中原最好的铸剑师,与诸多隐世高人皆有往来。

荆夜兰颇具武学天分,曾被他视作忘年之交。也正是他在荆夜兰饱受污名困扰时,排除万难带她远走东瀛。

在他眼里,青芜这个他从未过问过身世来历的女孩,和荆夜兰有着许多相似之处,聪明,稳重,也都有着极高的习武天分,以及极其坚韧的心性。

他不想在眼睁睁看着江湖世道摧毁了一个荆夜兰,又要再毁去一个好苗子。

这个铸剑师还是个老不正经,除了武学与刀剑,还自己琢磨出了一套易容改声的法子,起先他还用这一套捉弄过青芜几回,后来被她一壶好酒都给学了过去,倒能反过来耍弄他了。

青芜也的确是心细,对于复仇一事,早就在心中有了计划,因此对于易容,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而是长年累月,每一日都以特制的妆粉,在容貌之上做出稍许改变,在所有人看来,都以为她是个随着年月增长,相貌日渐平庸,被岁月埋汰了的美人胚子,却不知她原本的容颜,早就被遮盖在了特制的妆粉之下,不让任何人瞧见。

“你们两个,都算是我的晚辈……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啊……”天琊饮尽了最后一口酒,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丫头,跟我走。”

那间被一院的樱花树围绕的小木屋,仍旧留在原处,然天已入冬月余,这春日才会开的花儿,眼下自然是看不到的。加之此地许久无人打理,杂草也渐渐长了起来,空荡的屋子布满尘灰,显得陌生而荒凉。

荆夜兰就在这间小屋里,机关后的另一处洞天之内藏身。

她不想被任何人所找到,也不想在沉冤得雪前,再被那些俗事惊扰。

青芜走进洞天之内,看见沉睡的荆夜兰,还站着一名面容和善的老医师。

“柳医师!”天琊上去亲热地打了个招呼,指着青芜说道,“这就是我那不肖徒儿。”

“青芜见过前辈。”青芜拱手施礼,略一犹疑,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夫姓柳,名擒芳。”老医师道,“我听你师父说,你身有寒疾,看你这脸色,果然不假。”

青芜点头,却没有立刻回答什么,只是兀自在荆夜兰身旁坐下,查看她的情形。

躺在席上的是个憔悴的女人,她的相貌当真是极美,却已沾染了厚厚的风霜,辨不清旧时颜色。

“你师父当年有意自残小产落下病根,加上心病难除,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天琊感叹道,“可偏偏白煜藏得那么好……”

“是我的错,”青芜垂眸,叹道,“我也不该一心执迷于家仇,而忽视此事,师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竟然……”

话到此处,青芜伸出手去,握住荆夜兰苍白的左手,却发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蓦地收紧了。

“师父?”青芜低呼一声,只看见荆夜兰眼皮抽搐,似乎想要睁眼,偏生拼了命也无法睁开。

荆夜兰咬紧了牙关,额间渗出大滴的汗珠,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柳擒芳见状,便即俯下身来,对青芜说道:“还请姑娘稍安毋躁,老夫这就为尊师施诊针——”

青芜点头起身,却听到荆夜兰虚弱的声音:“别……等等……”

“师父?”青芜一愣,连忙握紧了荆夜兰的手。

“你……”荆夜兰勉力睁眼,看了看她,露出一个略显疲惫,却颇为慈爱的笑意,“你这丫头,竟也瘦了不少。”

“师父,我……”

“你不必自责,”荆夜兰拉着她的手,道,“从救下你时起……我便知道,你这性子,也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

青芜闭目,深吸一口气。

“都来得及。”荆夜兰轻声道。

青芜终于有些忍不住,一时悲从中来,两眼盈满了泪,扑倒在荆夜兰身上,紧紧将她抱住,却忽地感到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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