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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疑是故人来 (第2/2页)

一次又一次的不可预料,一次又一次突如其来的杀着。

萧璧凌直觉感到,他这一次或许又会给自己新的出其不意。

是以,这位很久没有如此“工于心计”的二公子,头一次选择了不那么轻易显山露水。

几个回合之后,苏易的劣势已然暴露无遗。

萧璧凌本已成竹在胸,却听到破庙里断断续续传来忽大忽小的响声继而抬眼望了去,却看到奎木狼那庞大的身躯,已然一步步从破庙里走了出来。

“看来,萧二公子你是高估自己了。”苏易言罢,忽然自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响,紧跟着,奎木狼的步伐,突然便快了许多,当下朴刀一横,扫向萧璧凌头顶。

谷雨当机立断拾起一颗石子,抬手弹射而出,无比精准地击打在萧璧凌后颈穴道,破得他在奎木狼落刀之前弯腰,险而又险地避过一击。

苏易冷眼看着萧璧凌,恶狠狠咬了咬牙。

萧璧凌突然想起以往自己每一次面对苏易的挑衅,似乎总是因为被苏易激怒,而显得像个十足的二百五。

可仔细想来,这种愤怒,似乎并无必要。

自己如今应该做的,只是平声静气将他制服,再问清楚想问的事而已。

在此之外,也无需再有更多瓜葛。

他的招式又一次沉敛下来。

可在这时,萧璧凌却忽然看见,苏易又笑了。

那是一个不易察觉,又带着些许诡异的笑,而且,那个笑似乎并不是冲他,而是冲着站在一旁的谷雨。

谷雨原本早就退到了很远,也根本想不到,奎木狼手里的朴刀,还能用扔的。

然而萧璧凌与她相隔之距甚远,根本无法上前相救。好在谷雨及时提气闪避,与那飞纵而至的朴刀,擦身而过。

与此同时,萧璧凌手里的玄苍剑锋,分毫不差地抵上了苏易的咽喉。

“看来,你的长进还不是一般大,”苏易故作气定神闲之状,他看了一眼奎木狼,似乎十分满意他与谷雨之间这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你要怎样才肯让他住手?”萧璧凌面无表情问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苏易开始认真装起了无辜。

“你为何总爱和女人过不去?”萧璧凌问道。

“哪有?我只是喜欢和你身边的女人过不去。”苏易笑意漾然。

“那还真是有出息。”萧璧凌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抬手封了他周身几处大穴。

有些点穴手法,并非真的让人不能动弹,而是让被点穴之人一旦动弹便浑身酸痛麻痒难忍,因而不敢动弹。

苏易也因此而立刻瘫坐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奎木狼的动作,突然变得迟滞了起来。

苏易不由得睁大了眸子。

与此同时,奎木狼的拳头也即将触及谷雨面门。这活死人的动作就在这刹那忽然僵住,紧跟着,庞然大物似的身躯,重重前栽倒下去。

谷雨心有余悸地后退两步,眼睁睁看着奎木狼轰然倒地的模样,忍不住流露出些许惊愕之态。

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声,从这厮的身体内部传来,就像是有什么极其细碎而精妙的零件断裂,散碎开来的声音。

即便隔得有些遥远,萧璧凌似乎也听到了一些。

“你输了。”萧璧凌冲苏易一挑眉,随即用剑柄勾着他的衣领提了起来。

苏易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苏兄好不容易现身,我看暂且就不要走了。在下刚好还有些事,正想向苏兄请教。”

“看样子,萧公子与罗刹门渊源不浅呢。”谷雨盈盈上前,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萧璧凌,又转向苏易,俯下身去,用略带玩味的眼神盯着他看,语调忽然变得极其温柔,“该如何称呼你呢?苏公子吗?”

周遭的空气里,突然便充满了火药味。

“你爱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苏易笑眯眯道,“丫头,没有记忆的滋味,很难受吧?”

“我听你方才说到玉兰,”谷雨说道,“这天底下,应当不止一人姓萧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萧璧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难道是萧清瑜?”萧璧凌眉心一蹙。

“萧清瑜……萧清琰……你们两个什么关系?”谷雨抬眼,问道。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前不久不知因何缘故,母子二人都被我父亲逐出了家门。”

听完这话,谷雨对于萧璧凌之前所说的“家中情形复杂”这句话,又更明了了几分。

“萧璧凌,”苏易冷笑几声,瞬间抬高嗓音冲萧璧凌道,“从萧清瑜被逐到你回齐州认亲,当中才隔了多久?你可别说,他们母子二人无家可归,不是你的手笔。”

谷雨听得不是很明白,却隐约觉得,眼前这两人应当不只是对头这么简单的关系,只觉得这苏易在沦为夜罗刹的傀儡之前,与萧璧凌应当有些交情。

“你们事情,一会儿再说,我且问你,有关玉兰的事,你可有胡说?”谷雨推了一把苏易,令他直接一屁股坐进了一个土坑里。

“你很关系她?”苏易阴阳怪气问道。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谷雨拾起苏易掉落在地上的断剑,戳了戳脚下的泥土,自言自语点头道,“这土地松软,挖起坑来应当很容易。”

“你要做甚?”萧璧凌问她。

“他对我一个陌生人都不说实话,何况是与他有仇的你呢?”谷雨直接把手里的断剑插进泥土中,拍了拍衣摆的灰尘,道,“活埋算了。”

“活埋?”萧璧凌听了这话,唇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谷雨没有答话,只是用那把断剑在地上刨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坑,随即起身走到苏易身后,在他背后踹了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你想怎么样?”苏易方才还假装不在乎,看谷雨动了真格,这才怕了起来,所有的风度和伪装都不要了,直冲着萧璧凌喊道,“姓萧的,我可不欠你什么,你便任由这丫头胡……”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谷雨便拎着他的后领口,将他上半身都提了起来,这女人到了此时此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仍旧有着风雅的气韵,丝毫不像要杀人的样子,反倒像是在请人喝茶。

“苏公子,废话就不必说那么多了,我看之前在泽州,萧公子好声好气问你话时,也不见得你有多讲道理。”谷雨依旧柔声说着。

她这番话,明里在说苏易不值得叫人废话,暗里却是提点着萧璧凌,这只不过她用来逼苏易说实话的手段。

于是她便直接将苏易的脑袋,摁进了那个土坑里。

谷雨的力气大得很,苏易周身穴道又受制约,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咆哮着扑棱起来,活像只受了惊的老母鸡,丝毫不见往日的风度。

萧璧凌默默看着这一幕,不由伸手扶额。

谷雨掐算着时辰,估摸着到了苏易喘不上气的时候,终于把他的脑袋给拎了出来,此刻的苏易头顶发髻都已散了,满脸都是凌乱的长发与大小不一的泥块,她见苏易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盯着她,便摇了摇头道:“苏公子,你这双眼睛真好看。”

苏易的眼底,蓦地浮起恐惧。

“若是只剩下恨,也是可惜了它。”

苏易本以为谷雨要挖他的眼睛,却不想她竟说出了这番话。

萧璧凌见状,不觉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萧公子,若他说的是真的,你的那位兄长,人品如何?可会伤害玉兰?”谷雨抬头问他。

“我与他并不熟悉,不过江湖之中,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萧璧凌俯身,示意她放开苏易,等她松开提着苏易后领口的手,方道,“此人曾与我是同僚,剩下的话,可否让我来问他?”

谷雨略一点头,不再说话。

“你不用再隐瞒了,”萧璧凌盯着苏易的眸子,淡淡说道,“奎木狼早已被夜罗刹舍弃了,对不对?”

苏易没有答话。

“你也同样是他的弃子。”萧璧凌道,“又或者是,你在脱离夜罗刹掌控的时候,刻意带走了这个残次品。”

苏易抿紧的唇微微颤了颤,还是没有开口。

“起初我并不明白,为何你要处处与我作对,”萧璧凌道,“在上回见过奎木狼与冯千千后,我的答案也早就告诉了你,所以,你还不能明白吗?”

苏易喉头一哽。

“有些话要是能够早点说清楚,事情或许不会变得如此复杂。”萧璧凌拾起那把被谷雨随意丢在一旁的断剑,在手中端详,眸光变得越发平静,“很抱歉,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苏易原本是跪坐在地上的,听到这句话,整个身子却蓦地一颤,身子几乎要瘫倒下去,脸色也蓦地变得苍白。

谷雨不明就里地听着,越发琢磨不透这二人什么关系。

“苏易……”萧璧凌还没想好下一句该说什么,却看见这厮弯下腰去,一口淤血不偏不倚喷在了谷雨挖好的坑里。

“哎,你……”萧璧凌想要扶他起来,可是伸到一半的手却又踟蹰了,他看不见苏易此刻的表情,却能看到对方的双肩,正发出的微微颤抖。

这位向来宁折不弯的二公子便只好有些尴尬地直起身来,在一旁站着,他甚至不太敢再说什么,生怕再引起对方的情绪波动,惹得不好收场。

“萧公子……你们两个该不会是……”谷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可萧璧凌却没让她把话说完,而是摇了摇头,道:“别瞎猜。”

“是又如何?”苏易倒是坦率承认,他斜着眼珠子,露出自嘲的笑容,看着萧璧凌道,“被男人看上了,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萧璧凌摇头不言,只是叹了口气。

“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为何你就是放不下?”苏易苦笑追问,口中带着哭腔,“就算那天死在火场中的人是冯千千,如今过了这么久,那女人有灾有病也都该好了,为何却不回来找你?”

“那是我的事情。”萧璧凌神情淡漠。

苏易听了,不觉干笑了两声。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竟又大笑起来。

谷雨从这笑里听出了隐隐的哭腔,有些凄凉,可她却一点也没觉得此人可怜。

同理心往往不是那么容易有的,反之若是男人和男人相爱,而又有与苏易有着相似般疯狂的女人喜欢上这两个男人其中的一个,也未必能够得到这类人的同情。

她起身走到了一边,只觉得离他太近会有些尴尬。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过了很久,苏易终于不再笑了,他的话音十分低沉,也显得十分疲惫。

“什么时候……”萧璧凌居然很认真地开始回想这个问题,他想了半天,总算是稍稍有了一点对这个问题的印象,“算是……顾莲笙告诉我的。”

“你见过他?”

“见过,你失踪之后不久,大概是……我也不记得了,他派人来找我的前不久,我刚好见过玄澈。”萧璧凌说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见到玄澈那次,你是不是就在附近?”

苏易轻笑了一声。

萧璧凌只好立刻闭嘴。

“许多事,来来回回,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苏易挣扎起身无果后,歇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努力,“到底还是遥不可及。”

“你这又何苦?”萧璧凌凝眉,想了很久才开口,“要是我早点知道……”

“早点知道,你会如何?”苏易打断他的话。

“早点把话说清楚,免得你浪费时间。”

苏易的心又凉了半截。

他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却仍旧背对着萧璧凌,沉默良久,却自苦笑出声:“既然早晚都是一样,那也没什么分别。萧二公子把我留下,难道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我不留你,难道你还有地方可去吗?”萧璧凌神色如常,始终不见丝毫动容,“你几次与我通风报信,夜罗刹也绝不可能放过你。”

“留我?”苏易冷笑,“只有她死了,你才会想起我的死活?”

“你不是说她还活着吗?”萧璧凌道。

苏易听到这话,竟忽然回过头来,对他轻笑道:“这你也信?”

“那么冯千千呢,她又在哪里?”萧璧凌平静问道。

苏易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难道你想这一世都躲躲藏藏,永远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萧璧凌道,“还是说,你天生就喜欢受人驱使?”

“我的死活,几时轮到你来管?”苏易这咬牙切齿的一句话,总算显露出了些许硬气。

“说实话,你的死活我还真不在乎,”萧璧凌抱臂倚着树,道,“只不过,既然没有人会在意你,那么你为何不为自己活一次?”

苏易没有回话,身子却显然僵住了。

“你认得她吗?”萧璧凌望向谷雨,“她和夜罗刹的人,几乎同时出现在泽州,难道仅仅是巧合而已?”

“我早就是夜罗刹的弃子,这个女人从何而来,我当然也不会知道。”苏易万念俱灰,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谷雨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失望,却也觉得,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知为何,萧璧凌对苏易这个答案,似乎也不大满意。

她哪里会知道,萧璧凌对她身份和过去的猜想?求证无果,自然是会失望的。

“那,许姑娘的处境也是真的了?”萧璧凌定了定神,又问。

苏易点头。

“那么,夜罗刹想作甚?”

苏易听罢,良久不言。

一阵夜风吹过,顺着三人的衣领灌入脖颈,而站在寒风里的苏易,只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连缩脖子这样的小动作都不曾有。

“你先替我把穴道解开。”过了很久,苏易适才开口。

其实,苏易知道的事,也并不算多。夜罗刹对待他这个昔日的叛徒,也绝不可能有多么看重。

他在离开益州没多久,便遭遇到了镜渊的围追堵截,走投无路的他在鄂州遇上了冯千千,也就是昔日罗刹门的同僚魅影。

“清性之所以会死,正是由于他救了夜罗刹。”苏易补充道,“和尚只能渡人,却渡不了鬼,渡人不成,不过遭些羞辱鄙夷,渡鬼不成,便是到了西天也不得安生。”

萧璧凌只是默默听着,毕竟清性的死因,几乎算是他早已料到的事。

苏易的话,大多都很简洁,也的的确确没有什么更深的线索了。

他只知道夜罗刹身边有一个白鹿先生,而那个人似乎十分忌惮着萧璧凌,杀“沈茹薇”,也不过是多算个添头,免得她为了情郎日后又来找麻烦罢了。

可谁知道萧璧凌没死,那个女人也失踪了,而且夜罗刹与白鹿先生都不曾想到,这个咋咋呼呼的野小子竟然会是飞云居的人。

夜罗刹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起初收容苏易也只不过让他继续曾经杀手的使命罢了,可经过他三番两次放水后,夜罗刹再傻也该知道要斩草除根了,至于奎木狼,根本就是在冯千千死后就被舍弃的残次品,只是她曾在打算替苏易将功补过时,便于临别之际给这活鬼换了主人,这才让苏易有机会带着他一同逃跑。

然后出来坑蒙拐骗。

“那么,那日在马帮客舍中出现的活死人又是谁?”

“夜罗刹的人真去找过你?”苏易神情显然有些惊讶。

这厮居然不知情?萧璧凌不觉愕然。

不过想想也对,换了自己是他,那时候逃命都来不及,那还有时间监视那催命鬼在干什么?

这些消息听起来,似乎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是沈茹薇并未死在火场中而已。

谷雨很好奇那个“青芜”是什么人,也很好奇,这么一个大活人,为何说不见就不见了。

苏易却似乎有些得意,萧璧凌见他隐约露出笑容,不觉蹙眉问道:“你怎么这么开心?”

“看见你过得不好,我当然要开心了。”

连萧璧凌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竟有可能说服苏易,而苏易似乎也顺水推舟找到了待在他身旁的理由,竟也就此安分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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