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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有风自起浪 (第2/2页)

浓烈的火药味在兄弟二人的四周逐渐弥漫开来,沈茹薇想着打开画轴与包袱一看究竟,便不声不响撇下几人独自进了一间空房内,紧紧关上了门。

“我便先回去了。”萧璧凌对许玉兰道,“叨扰。”言罢,便即转身走出了院子。

萧清瑜闭目,深吸一口气,眉梢眼角没有一处不在发出轻微的颤动。

“萧……公子?”许玉兰试探着探头问道,“你还好吗?”

“你和他很熟悉?”萧清瑜含混问道。

“不算熟悉,只是他……”

“我明白了。”萧清瑜言罢,亦大步流星离去,留下许玉兰愣在原地,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许玉兰看见沈茹薇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两件被重新收整好的画卷和粗布包裹。

“你不觉得,你信错了人吗?”沈茹薇见兄弟二人都不在,方长长舒了口气。

“什么意思啊?”许玉兰不解。

“你不觉得奇怪吗?”沈茹薇笑道,“马帮的人也同我提过萧清瑜,这个男人,在所有人的形容之中都近乎完美,仪表堂堂,英武不凡,性情温润,待人宽厚……诸多描述,皆是优点,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风华无双,完美无缺,但同时,也毫无人间该有的烟火气。”

许玉兰听得越发迷茫,只得摇了摇头。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沈茹薇说完便要出门,却听得许玉兰问道:“你难道还要去找他?”

“我不是本就已向柴舵主辞行了吗?”

此时此刻,萧璧凌正站在青州的街头,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街道,满目迷茫。

忽然,他清晰地听见,有个脚步声稳稳停在了身后,于是回头去看,正瞧见萧清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怎么?没完没了吗?”萧璧凌笑了笑,口气出乎对方意料的随和。

“你可知你如今享有的一切,因何而来?”萧清瑜冷冷问道。

“我想要的,都已经失去了,若这些对你而言很重要,今日过后,我可以尽数都还给你。”萧璧凌平静说道。

“说得倒是轻巧,那么何不叫人看看,曾经声名响彻江南武林的扶风阁第一,究竟本事如何?”萧清瑜眸子里仿佛生出了刺,几乎能生生将人戳穿。

萧璧凌摇头不言,脸上的苦笑还未来得及收起,便已被迎面而来的劲风迫得不得已伸手挡格下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他身手虽已精进,但身中相冲的内力仍未化解,调动全身真气应付,仍旧会对经脉有损。

萧清瑜看出他目中苦色,心中已然有数,即刻抬足踢向他腹股气冲穴。萧璧凌见状即刻收回格挡对方掌力的手,向后疾退开去。

他那把玄苍剑还卡在汪诏峰的钢骨之中取不出,是以此刻也无兵刃随身,与萧清瑜是相同的。不同的是他一无战意,二因内劲相斥而无法使出全力,总归还是吃亏的。

萧清瑜少以掌力与人对决,却也并不代表他在此道上便逊人一筹,萧璧凌起先无意应战,被逼得退了许多步,却渐渐被这位异母兄长激出了怒火来。

眼见萧清瑜一掌近身,萧璧凌竟也不退,稍一侧身便振臂格在萧清瑜右掌脉门,随即小臂反转扣向他手肘关节,萧清瑜立刻以左手去挡,借力打力欲将萧璧凌推开,却不想萧璧凌足下轻点,直接向前一个翻身,一脚踢在他胸口。

萧清瑜被踢得向后错开半步站定,胸口蓦地一阵发闷,再看萧璧凌,却已稳稳落在跟前,眸中退意全无,隐隐透出愠怒。

在益州,这二人都是曾亲眼见过彼此身手的,只是那时的萧璧凌,所保留的太多,以至于让萧清瑜出手之时便掉以轻心,完全不曾料到,在这般对峙之下,这位异母兄弟,竟还有还手之力。

“萧清瑜,你为何如此憎恨我?”萧璧凌摇头,“我不是大哥,纵不争不抢,也不代表我会任人鱼肉。”言罢,一腿横扫而出,衣袂翻飞,竟还颇有一丝风雅气韵。

萧清瑜不再轻视对手,招招皆以全力相对,二人过了数十招,竟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够了,”萧璧凌拂袖震开萧清瑜全力一掌,厉声喝道,“难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吗?你仍是父亲的儿子,也依旧会是飞云居日后的主人,一时意气相争,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萧清瑜听罢,眉心紧蹙并不出声,却听得身后有人大喝:“住手!”

萧璧凌闻得是沈茹薇到来,立刻朝那声音来处看去,本能露出喜色,萧清瑜见有人干扰,便也不多做停留,而是兀自拂袖而去。

“我看过这两件东西了,一时还没想起什么,”沈茹薇没去管那厮,而是径直走到萧璧凌跟前,与之相视道,“只是有件事不明白。”

“你说。”

“你既认得我,为何过去不说?”沈茹薇凝眉,认真问道。

“我所认得的,是你另一副容颜,而非你本来面目。”萧璧凌回答得亦十分认真。

“你是说,我从前一直易容而处?”沈茹薇不解问道,“那么,应当不曾用过画像上的这个名字。”

“不错,”萧璧凌深吸一口气,极力平稳心绪,方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你确定要听吗?”

“你说便是。”沈茹薇点头。

“青芜。”萧璧凌眼波静如止水,内心却已掀起狂澜。

“你说什么?”沈茹薇愕然之状溢于言表。

萧璧凌点了点头。然而就在这时,他蓦地觉出胸中气息有种莫名的异动,仿佛咽喉被人突然紧紧掐住,像是要窒息一般。

紧跟着,两股气息相撞,迫得一口暖流涌上咽喉。

萧璧凌足下一个趔趄,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一旁小店的门柱,低头猛地呕出血来。

“你怎么了?”沈茹薇赶忙上前,“这是……”

“旧患而已,不碍事。”萧璧凌摇头,却觉浑身经脉发出绞痛,忍不住蹲下身去,又一连呕出好几口血来。

想是方才那场争斗,真气震荡,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萧璧凌想到这些,心下立刻有了数——是他一时气愤,急于求成,所用多无章法,这才导致如此。

沈茹薇见他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立刻便觉出不妙,上前将他搀稳,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萧璧凌微笑,“我已不用再回去了。”

“为何?”沈茹薇还有许多话想问,可见他这般情形,却又觉得此刻不是问话的时候,“那你倒是告诉我,你的伤势,我能帮上什么吗?”

“在我经脉之中,始终有两股内力相互冲撞,许是方才运气出了岔子,这才激发出来。”

“怎会如此?”

“是我幼时所学,与扶风阁的心法不容,我想……”萧璧凌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忽然便足下一软,跪坐下去,再一次扶着门柱开始呕血。

“你这情形,就像是走火入魔……”沈茹薇说完这话,却忽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紧跟着便发出刺痛,便下意识伸手扶住额头。

此时此刻,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画面——那是一名在樱花树下舞剑的绝美妇人,粉色的花瓣飘坠,擦过剑锋,却在蓦然间凝滞。随后她又看见那个舞剑的女人,突然便瘫坐在地,口中喷出鲜血,将粉嫩的花瓣染得通红。

这幻象停在这个画面,便已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萧璧凌已自行封了几处穴道,将那汹涌的内息止住,状况方才平稳下来。他抬手抹去唇边残留的血珠,起身搀住沈茹薇,却见她只是蹙眉摇了摇头。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模糊。”沈茹薇见他忽然松开手,神情痛苦地捂着胸口,靠在门柱上的模样,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你不肯回去,总待在此处也不是办法,既是内伤,便更需要调理,我自己的真气都运行不畅,又怎么能帮你疗伤呢?”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传了过来:“公子!”

沈茹薇闻声扭头,见高昱正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萧璧凌下意识便打算离开,可抬腿的刹那,却被沈茹薇给拉住了。

“你有伤在身,回去是最好的选择。”沈茹薇的口气不容置喙,“我暂时不会离开青州,还有许多话,等你伤愈之后,自会再去寻你问个清楚。”

“别让其他门派的人看见你,尤其……沐剑山庄。”萧璧凌仍旧十分不放心,便嘱咐了这么一句。沈茹薇听罢虽不能理解,却还是点头应允。

“公子,你怎跑来了这里?”高昱等人走到跟前,见到沈茹薇,先是一愣,随即拱手施礼道,“多谢姑娘留住我家公子。”

“他受了伤,得回去静养。”沈茹薇平静说道。

“受伤了?”高昱愕然,“公子你怎么总是……”

“不碍事,回去再说。”萧璧凌说完,仍是有些犹豫地回头去看沈茹薇,却见她已转身走开,进了隔壁一间客舍的大门。

“公子!”高昱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大声唤了一句。

萧璧凌这才如梦初醒,看了看高昱,却是欲言又止。

倒是高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在回去的途中便告诉萧璧凌,如今萧元祺对他与萧清瑜二人或许都有些顾虑,却也不得不派人将二人寻回,至于往后家中情形如何,只怕还要等回到齐州才能知晓了。

萧璧凌回到住处后,内伤又有了发作的迹象,此时萧清瑜仍在碧华门下榻处议事未归,留守的陈梦瑶得知之后,却吓得不轻,可萧璧凌并不愿理会于她,三两句便将人打发走了。片刻之后,得知此事的萧清玦也很快带着余舟与家医赶了过来,替他仔细查看病情。

至于萧清瑜,直到傍晚十分,方才被曾勇给请回来。二人进得门时,刚好撞见萧清玦同高昱、余舟二人走出内苑,可萧清瑜却不发一声,只是径自由曾勇指引,去了为他安排好的房间。

萧清玦见状,便转向高昱问道:“清琰他不肯说,你总该知道些什么。二公子今日,到底为何会旧伤复发?”

“我到的时候,他与那位谷雨姑娘正在说话,”高昱仔细回忆起白天的情形,“不过那时,公子便已有了内伤发作的迹象。”

“我想,大概也能明白了。”萧清玦眉心微微一蹙。

“您是说他与人交过手?”高昱不解道,“可当时他身旁只有谷雨姑娘一人,总不会是……”

萧清玦摇了摇头。

高昱恍然大悟:“您是说二……不……清瑜公子?”

萧清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至夜,萧清玦在屋内辗转难眠,便起身披衣走出了卧房,如今天气虽已转暖,可他生来体弱,到了这个时节,仍旧穿着厚厚的裘衣,与周遭精致显得格格不入。

在屋外守夜的余舟见了,连忙又去给他拿了件斗篷。

“公子,夜已深了,您还是进去吧。”余舟劝道,“若是着了凉……”

“我今日服过药,已经好多了。”萧清玦摇头笑道。

“您看吧,萧清瑜又回来了,以后能好才怪。”余舟露出不满的神情,道,“他们不在的时候,药都照常,也没人动过手脚,更不用去换。也不知庄主怎么想的,二公子都说得那么明白,那母子二人,根本没一个是好东西!”

“你总算把清琰当做主人来看了。”萧清玦仍是微笑,“其实,也不妨事。”

“怎么不妨事?公子你这身子……”

“其实我也想问你,”萧清玦忽然蹙眉,打断了余舟的话,道,“这么些年来,我的隐忍不作为,是不是都错了?”

余舟听到这话,竟一时噎住,接不上话来。

“是我误会了清琰,”萧清玦长叹了口气道,“以他这般爱逃避的性子,有些事,断然是做不出来的。”

“即便真是他揭穿了韩颖,那又如何?”余舟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不过,白日里他说的那些话,的确让人不得不去怀疑那母子两个……不知公子您觉得……”

“父亲现下可回来了?”萧清玦忽然问道。

“刚回不久。”

“想必其他门派的人也都回了住处,”萧清玦眉心一紧,“你替我送个口信给扶风阁的周长老,便说……是我有些事想要当面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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