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攻百越(万卷堂11)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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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固然想要嬴政这暴君死,但并不代表他不认可始皇帝的功绩。
换言之,出于对天下人的顾虑,张良还是启程来到咸阳,会一会这个神秘的国师。
而这一见,张良就可以断定赢秦歌不是那些虚有其表之人,加之过来路上听闻始皇帝颁布的种种条令。
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是何种模样的张良用心如死灰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等这些条令发挥他们的作用,届时想要通过刺杀来始皇帝只会越发艰难,而他们这些六国遗族日后若想有什么动作,只怕会被心向始皇帝的黔首告发。
难不成他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仇人逍遥自在,韩国再无复国之望?
张良深吸一口气,袖中的手握紧,垂下眼帘,避开与赢秦歌的对视。
“良听闻万卷堂博揽群书,先生更是被始皇帝封为国师,良来前对万卷堂和先生破是向往,只是现在看来,世上竟有诸多误会。”说罢,张良叹了口气。
张良在看人方面向来十分准确,且倘若赢秦歌真只是虚有其表,又怎会有如此多纸质藏书,还引得始皇帝封为国师。
那合理的解释就是赢秦歌在伪装,抑或是始皇帝将不利于他统治的书籍都藏于咸阳宫。
面对张良的激将法,赢秦歌微笑不语。
张良也没想过通过这种简单的方法让赢秦歌露出马脚,他转身准备离开,思量着该如何通过这个万卷堂让始皇帝毙命。
“良心中可曾甘心?”赢秦歌一句话拦住了张良踏出去的脚。
收回踏出的脚,张良神情迷茫:“先生何意?”
暗地里却忍不住提起心来。
难不成他的身份暴露了?可是他不过才踏进咸阳城,暗地里复韩之事亦是非常隐蔽,是谁走路了风声?
赢秦歌:“良要我在此处细说?我倒是不在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张良要再装茫然不解,那就太假了。
既然赢秦歌已被奉为国师,始皇帝必然在周边安插了棋子,用来监视万卷堂和来往的客人。
在赢秦歌对他说出那句话起,张良就逃脱不了被秦兵带走的既定事实,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既然已被识破,张良也不装了,他收敛起表面上的伪装,周身气质一变,“在被带走前,良还有一事不明,但请先生解惑。”
像是猜到了张良心中的疑惑,赢秦歌道:“良若是指身份一事,陛下可解良之惑。”
既然嬴政已经看完了秦朝灭亡的过程,又怎么会漏了在书中谋划了刺杀他一事的张良。
只不过因为抽不出手,人在那里还一无所知且逃不掉,又被赢秦歌状若无意提了一句张良乃治国大才,嬴政这才没有动手。
现在张良自投罗网,收到消息的嬴政又怎会放过他,只怕现在抓人的军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张良面色发白,这一刻他宁愿赢秦歌没有跟他解释。
“良固然忠心为国,可良是否想过,昔日韩君可愿复国?天下黔首可愿再陷战火?
良若觉陛下为暴君,为何不想办法去阻止他,改变他?陛下死去自当会有下一秦皇,你之所愿在往后真能如愿?”
赢秦歌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张良的心上,让他呼吸一滞。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张良不是看不到被战火牵连的黔首,只是他固执认为只要始皇帝死了,韩国复国,那么一切就可恢复到原来的安稳生活。
可现在赢秦歌却用实际行动将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扔在他的面前,强迫他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
“始皇帝如今所行所变,是否乃先生从中干涉?”张良声音干涩,没察觉到他身后走进了一批身强体壮的秦兵。
“良已猜到了不是吗。”明明是疑问句,但在赢秦歌口中却成了肯定。
是啊,他明明已经猜到了其中关键,只是仍是不甘心而已。
余光扫到站到他身边的秦兵,张良大笑出声:“先生妙算,良不及先生,良能因壮志而死,良甘心!”
说罢,他转身走向将他团团围住的秦兵,甩袖而去的身影好不潇洒。
什长朝赢秦歌行了个礼,然后压着张良向咸阳宫而去。
这一插曲引得万卷堂内的客人一阵窃窃私语,不过很快就在羽蛇等人的注视下噤声。
被押送到咸阳宫的张良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始皇帝,而是韩成,他认定的主君。
这个在张良心中唯一能够和自己志愿相同的主君,在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到他面前,紧抱着他的大腿抽泣。
被韩成这一举动搞得脑袋一懵的张良下意识要去扶韩成,只是韩成却拍开了他的手,哭嚎不停:“子房,算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复国,我也没那个本事复国。
我……我愿意留在咸阳宫老死,子房你就圆了我这个心愿吧……”
韩成边哭边说、涕泗横流,形象好不狼狈,哪有昔日韩国公子的翩翩风度。
看着被自己奉为主君的韩成痛哭流涕的模样,张良的表情无比痛苦,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所坚持的事物在此刻被彻底碾碎,变得一文不值。
本该身为最期望韩国复国的韩国宗室此刻却甘愿沦为秦国阶下囚,甚至因为恐惧始皇帝而对他这个臣子下跪,哀求他不要再为复国一事寻上他。
喉间涌上腥甜,张良生生咽下这份腥甜,痛苦出声:“您甘心吗?”
“我甘心!我为什么不甘心?!我从未想过复国一事,都是你们一直在逼我!”韩成松开张良的大腿,双目赤红。
“韩国还在时我就是个不受宠的公子,没享受到多少韩国宗室的富贵,我也没有什么大志愿……韩国灭了,我只想带着我的妻子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哪怕活得贫苦我也认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找到我?!为什么要我这个没受到多少韩国富贵的人去复国?!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们的话?!我只想要好好活着,只想要和我的妻子一起好好活着!
你们想要复国你们去,我不想要这富贵,你们不要再来连累我了好不好?”
从韩国被灭,韩成就一直活在担心受怕中,他害怕自己会和其他宗室一样丢了性命,害怕自己的妻子会被自己连累。
他没什么志向,也不曾想过复国,可是张良等人却找上了他,让他去复国,去推翻秦国的统治。
活得杯弓蛇影的韩成已经要崩溃了,他开始怨恨起张良等人,若是没有他们,他和他的妻子就能安安稳稳地留在咸阳,哪怕没有以前的地位,也不至于为一口吃的去争去抢。
“你们想死你们直管去,不要拉上我啊!我只想和我的妻子好好活着,这难道有错吗?我无错啊!”不断的哭嚎已让韩成的嗓子变得沙哑,看张良的目光也露出了怨恨。
自己的主君因为他想要他复国而对他报以怨恨。
意识到这一点,张良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面色发白,嘴张了又张,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身为臣子,张良很想对韩成的软弱痛斥出声,可是身为一个普通人,张良却是无法张口去指责身为一个父亲、丈夫的韩成。
若非禽兽,没有哪一个丈夫、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好好活下去,而他们的行为却无异于让一个父亲、丈夫把自己的妻子往火坑里推。
“我明白了。”张良闭上眼睛,声音无比苦涩。
韩王室唯一的后裔都不想要复国,他这个臣子哪怕有翻天的本领又如何,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以为张良这是同意放过自己了,韩成连忙看向一旁的秦兵,希望他们能够快点带自己回去。
被秦兵闯入住所强行带走的韩成在得知自己被带过来的原因是张良被抓,登时脸上血色尽褪,这些软倒在地。
看看那些造反不成的反秦份子的下场,哪一个不是被坑杀殆尽,如今他也要因为张良而踏入这一行列。
后悔不已的韩成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隐姓埋名得更远一些,怎么就被张良他们找上了。
看到自己将被坑杀的韩成面如死灰,结果下一秒却听到押送他的秦兵说只要他能劝说张良放弃复国,那他便死罪可免。
有救命的缰绳放在自己面前,韩成岂有不抓之理,他忙不迭点头答应,之后便是张良所见的种种。
没想到赢秦歌提到的治国大才会自己送上门,王座之上的嬴政审视着台下身形单薄却如崖上松柏般坚韧的青年,利剑般锐利的目光刺得张良浑身僵硬。
许久,王座上的嬴政才肃声道:“朕听闻良卿有治国之才,家中更是五世相韩,功绩匪浅,不知良卿可愿为秦效力?至于反秦一事,朕可既往不咎。”
要问世上有什么让人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的事情,张良觉得这或许就是了。
张良咬牙道:“良自知良所行之事夷三族也不为过,陛下若想杀良,下令便是,何须以此羞辱良。”
“羞辱?”嬴政咀嚼着这两字,并不为张良的言行而生气,“朕一向不喜羞辱人,逆朕者,朕一向坑杀之。”
幼时嬴政在赵国HD做质子,备受欺辱,灭赵后便将欺辱过他的人尽数坑杀,故也留下了残暴之名。
可是嬴政不在乎,为君者有谁没下令杀过人,比他还要残暴的君王不是没有,只不过他将人的死亡方式换了一种罢了。
关于嬴政的这个爱好,张良也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认定嬴政是个无道暴君。
可是始皇帝说的是真的吗?真有君王能如此宽容大度,不计前嫌,将臣子之位赋予反秦人士?
张良难以置信,他抬头与嬴政对视,高台上的君王虽面色冷硬,但确实没有对他产生杀意。
被嬴政的表现冲击到,张良一时口快过心:“陛下不担心良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划反秦之事?”
说完,张良就忍不住懊悔自己为什么嘴不过脑子,这么容易被影响到。
对此,嬴政倒是不在意:“良卿若真能瞒过朕,反倒落实了国师对良卿之评价。”
嬴政用人向来大胆,他并不担心张良成为大秦臣子后还怀有反秦之心,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能让张良顺从于他。
而且张良即便真得了官位还怀有反秦之心,如他所说利用职务之便为反秦事业添砖加瓦,前提也得是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爬上高位。
而在爬上高位之前,张良就必须做出足够大的功绩来证明自己,届时张良真想继续反秦,反秦之人又怎会相信一个为大秦事业做出诸多贡献的大秦能臣。
个中关系并不深奥,张良很快便理清了其中关系,他长叹一声,深觉自己此番不该来咸阳。
嬴政:“良卿可想清楚了?”
袖中紧紧攥着的双手无力松开,张良闭眼下跪,沉声道:“臣张良,叩见陛下。”
看着跪伏在地的清瘦身影,嬴政大笑出声,他走下台扶起张良:“朕得良卿如虎添翼,望良卿莫要辜负朕与大秦之期望。”
扶着他双臂的手宽大而滚烫,张良垂下眼帘:“唯。”
自此,古今第一谋圣从大汉名相变为了大秦名相,历史的车轮朝着一个崭新的方向驶去。
而有了张良的加入,大秦的改革变得更加顺利了。
看着在工作中挥斥方遒、游刃有余的张良,嬴政终于明白赢秦歌为什么会说张良是治国大才了。
就这一力定十的才能,他若不叫治国大才,恐怕谁也不能叫大才了。
挖到了一个大宝藏的嬴政将目光再度放在赢秦歌的身上,他是个贪心的人,不论土地还是大才,都是越多越好,最好全天下都尽归他囊中。
看着嬴政那恨不得写上“缺人,国师速来”六字的表情,赢秦歌无奈放下手中的书籍:“素来听闻沛县人杰地灵,主吏掾深得民心,曹家狱掾治理有方,沛厩司御车技了得,吕家次女聪慧异常,刘姓混子善于变通,王家之子骁勇善战,泗水卒史直言敢谏,屠狗樊氏力大无穷,若非在下劳于贩书,还真想一探其风光。”
听着赢秦歌的感慨,嬴政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没有怀疑赢秦歌是从哪里听来这么多人,是不是在随口敷衍他,召来蒙毅让他安排人将赢秦歌口中的这些人都带来咸阳。
“先生无需失落,政可将这些人都带来给先生一览。”嬴政唇角带笑,并试图得寸进尺:“先生日后若想见谁,可尽数向政倾述,政定当竭力为先生解忧。”
这话说得,好似恨不得赢秦歌一刻不停往外冒人名,然后他好拿着网把这些人一把网回来。
赢秦歌拒绝了嬴政的得寸进尺:“凡事贪多嚼不烂,陛下还是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来的好。”
见点到为止,又拿起书看了起来,嬴政知道今天的话题是到此结束了,他看着被自己搬空了万卷堂,失落走上马车。
赢秦歌哪点都好,就是不愿意随他上朝和不喜欢把话说全,不过好在此番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嬴政还是很满意的。
沛县。
萧何等人并不知道有一只军队正快马加鞭朝他们赶来,正日复一日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气势汹汹的秦兵闯进家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屯长紧盯着萧何:“汝就是沛县的主吏掾?”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引得秦兵上门的萧何僵硬点头。
见自己没找错人,屯长展开手中的诏令:“陛下有令,宣主吏掾随吾等回咸阳面见陛下。”
听到这,萧何就更加迷糊了,他一个沛县的小小主吏掾,按理来说被始皇帝召见的可能约等于无,怎就还被指名道姓专门找上了?
一头雾水的萧何拱手:“唯。”
若说拒绝是万万不可能的,萧何只能接受这一现实,然后去收拾去咸阳要备上的行李。
接下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曹参夏侯婴、吕雉、刘季、王陵、周昌、樊哙等人的身上,各个一头雾水同秦兵离开,然后在队伍里面面相觑。
这是做什么?为什么始皇帝要点名他们去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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