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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读小说网 > 春庭恨 > 第一百零五章 痛心

第一百零五章 痛心 (第2/2页)

刘宣又转身看向李翰,他将剑递给他,口内道:“我割舍不了情爱,不能为黎民做表率,卿若心中有怨恨,也只管杀我!”

李翰坚定的眼中泛起泪光,他磕头痛呼道:“陛下,臣岂敢!”

刘宣又将剑递给何执,他含泪道:“那何中正你来,我这样的皇帝想来你是恨透了!”

何执胡须颤抖不已,他俯身跪下,口内道:“臣有罪!”

“不,有罪的是我!”刘宣直起身来。他紧握着龙纹剑抬起手,看向那口棺材,高声道:“你们谁心中有怨恨,只管来杀我!这口棺材只当是为我备下的!”

其余文臣纷纷俯身磕头,口内皆道:“微臣不敢!”

刘宣握着剑的手垂落下来,他看向泪流不止的张沁玉,望着她心疼地笑了笑。他捏了捏她的手掌。而后看向跪伏在地的臣子。

这时,刘渊闻讯赶了过来,他在青石板地上跪下,口内唤道:“父皇!”他身后李来等宫人也都俯身跪下。

刘宣没有看向刘渊,他看着那口棺材,高声说:“我不是好皇帝,不是好丈夫,亦不是好父亲!我一事无成,唯望护好自己的爱人!众卿,你们抬起头来!”

那俯跪的众人慢慢直起腰,看向他们的君王。

刘宣环视一圈,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私欲?你们就没有爱护之人?众卿,我也只是一个凡人!”他顿了顿,而后拉着张沁玉跪下了。

君王这一跪群臣哗然,天地动色。

微雨随风而来,凉得叫人心惊!

刘姝和程昭便是在此时赶到了朱雀门,二人下得马车来,相拥于伞下,便正好望见那下跪的君王。二人此刻的心境是相同的,惊讶、酸楚和心疼让他们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刘宣放下手中剑,他面色决绝地拉着张沁玉的手掌,恳切地乞求道:“望众卿怜惜,我刘宣愿退位让贤,只求众卿,放过我的爱人和女儿!”他说着,与张沁玉一道磕头于地。

群臣心惊胆战,他们如何受得起皇帝的叩拜?他们纷纷磕头于地,口内直呼:“陛下,折煞臣等!臣等死罪!”

刘渊膝行至刘宣身边,他伸手去扶他,流泪道:“父皇,您起来!您是天子呀!”

刘宣并不起身,他闭眼道:“我不愿当天子,我只想和我的爱人在一处!若众卿不允,我长跪不起!”

“陛下!”何执痛哭流涕,他把一个皇帝逼到如此地步,又怎能不心忧?他弯着腰膝行至刘宣身边,他伸手扶他,痛声道:“臣等有罪,请陛下起身!”

刘宣并未起身,只是沉声问道:“众卿可应允?”

何执低着头看了李翰一眼,咬牙说:“臣应允!”

其余人等见状,也大多附和,唯有李翰紧咬牙关闭口不言。

刘宣终于拉着张沁玉站起身,他们在微雨中含泪相视。他用眼神告诉她:“沁玉,我护住你了!”她用眼神诉说:“得此良人,今生大幸!”

细雨霏霏,落于伞面之上,雨珠汇聚滴落而下。伞下相拥的也是一对良人啊!

苏荷和丹朱对于帝王的一跪自然也是震惊不已,她们也跪在了地下。雨水润湿了她们的衣裳和头发。

刘姝转身看向她们,程昭撑着伞,随她一道转身。他将伞倾斜于她,生怕雨水淋湿了她,却不在意自己的半个肩膀都已湿润。她口内关心道:“快起来,衣裳都湿了。”

苏荷和丹朱这才站起身来,撑开了手中的伞。

苏荷问道:“公主和太尉不过去吗?”

刘姝和程昭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她说:“他们已从风雨中站了起来。”他道:“我们也该一同归家了。”

风雨之中,程昭护着刘姝上了马车,二人相拥着回家去了。

风雨急骤,刘渊护送着刘宣张沁玉回了宫中。

周绍兴佝偻着腰背,痛苦地走在风雨中。

朱雀门外,只剩下黑衣的文臣和那口原木色的棺材。

众人都站起身来,唯有李翰仍旧跪在地上,雨珠从他布满细纹的脸上流淌下来,滴落到他手中紧握着的那卷谏书上。

何执望着这样的李翰不知该如何劝解。皇帝的一跪一拜让他们的信念土崩瓦解。他们在此跪了几个时辰是多么的可笑!可又能如何?那是皇帝,是天子,他委曲求全到如此地步?难不成真要以死相逼?可那样的皇帝,那样的天子,又怎会看重他们的生死?罢了,至少太子是他们这些臣子能够期盼的!他望着他道:“浩明兄,起来吧!”

李翰松开了手中的谏书,任由它跌落进青石板上的积雨中。他自嘲地笑了笑,悲哀地说:“我终究又要放下自己的抱负和尊严,真是可悲可笑!”他一下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那口棺材。

何执怕他心生死念,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劝解道:“浩明兄,可莫做这等蠢事,你的死除了换个好名声,就只能让亲友痛心!”

李翰仰头大笑,任雨水流进眼中、口中。他望着那阴沉的天穹,他的眼睛也如那天穹一般失去了光芒。良久后,他低下头看向那口棺材说:“忠义不成,我还能守着仁孝!你放心,这是我父亲的棺材,我还要送回去。他定在等我归家!”

何执这才松开了李翰,他笑道:“是啊,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归家呢!”他抹了一把脸,高呼道:“众位同僚,今日事不成,是天意,我等已随心而为,不必惭愧!”他一扬手震得湿衣响,笑说:“诸位,你我踏雨行歌,岂不快哉!”说着,他便唱起了高昂乐观的《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众人应和,携手归家!

李翰孤身走在风雨中,他将他的谏书留在了冰冷潮湿的青石板地上。他和那些踏雨行歌的人不同,他是孤独的、落寞的。他们还有抱负,还有希望,可他没了,他此生就只能和车马牲畜度日了!

李翰的奴仆抬着棺材远远跟在他身后,时人见之,无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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