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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回 周世宗四次亲征 宋齐丘自尽谢罪 (第2/2页)

周世宗既遣还陈觉等人,乃诏吴越、荆南军各归本道,赐吴越王钱弘俶犒军帛二万匹,南平王高保融帛一万匹。

命就庐州置保信军,简授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御驾自迎銮镇返回扬州。

江南国主李璟又派同平章事冯延巳,给事中田霖,为江南进奉使,献上犒军银十万两,绢十万匹,钱一亿文,茶五十万斤,米麦二千四百万斤,附以表文。略云:

臣闻孟津初会,仗黄钺以临戎,铜马既归,推赤心而服众。皇帝量包终古,德合上元,以其执迷未复,则薄赐徂征;以其向化知归,则俯垂信纳。仰荷含容之施,弥坚倾附之念。然以淮海遐陬,东南下国,亲劳玉趾,久驻王师,以是忧惭,不遑启处。今既六师返旆,万乘还京,合申解甲之仪,粗表充庭之实。望风陈款,不尽依依。

冯延巳等既至扬州,呈入表文,接连又派汝郡公徐辽,客省使尚全,恭上买宴钱二十亿文。又有一篇四六表文,有云:

伏以柏梁高会,展极居尊,朝臣咸侍于冕旒,天乐盛张于金石,莫不竞输宝瑞,齐献寿杯。而臣僻处偏隅,回承睠顾,虽心存于魏阙,奈日远于长安,无由觐咫尺之颜,何以罄勤拳之意!遂令戚属躬拜殿廷,纳忠则厚,致礼则微,诚惭野老之芹,愿献华封之祝。

周世宗连得二表,特在行宫赐宴。冯延巳、田霖、徐辽、尚全,一并列座。

徐辽代江南国主李璟捧上寿觞,并进金酒器御衣犀带金银锦绮鞍马等物,周世宗亦各有赠赐。

宴毕,客人辞去,御驾乃启程还京。

周显德五年,南唐中兴元年,公元958年,四月二十一日,周世宗返回东京汴梁。

下诏赏赐南征众将士,各封赏有加,追恤临阵伤亡各家属,子孙并量材录用。

新得淮南十四州六十县,所欠赋税,一律豁免。

即授南唐被俘将冯延鲁为太府卿,充江南国信使,并以卫尉少卿前南唐使钟谟为副,令赍国书及本年历书,还赴江南,并赐给江南国主李璟御衣玉带,及锦绮罗谷共十万匹,金器千两,银器万两,御马五匹,散马百匹,羊三百匹,犒军帛千万匹。

五月,江南国主李璟得书,下令全国使用周显德年号。交泰年号,也只用了两个月。

其他一切仪制,皆从降损;并因周信祖庙讳为郭璟,即郭威高祖,见前文。特将本名除去偏旁,易名为李景。为了方便,本书仍然称其为李璟。

江南国主李璟,再派冯延鲁、钟谟至周京,奉表谢恩。顺便私下写信给赵匡胤,并馈赠黄金三千两。

赵匡胤笑道:“这明明是反间计,我难道为他所算么?”遂将书信、黄金,悉数呈上。

周世宗嘉他忠心,温言褒奖;嗣复改授赵匡胤为忠武(许州)节度使。

会赵弘殷旧疾复发,医药无效,竟至谢世。赵匡胤居丧守制,不闻军政事。

周世宗又厚赐赙仪,追赠太尉,并武清节度使官衔;封赵匡胤母杜氏为南阳郡太夫人。赵匡胤世受周恩,不为不厚。

周世宗命在京师置进奏院,馆待南唐来使,更升任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仍遣归江南。

后人有诗咏道:

连年争战苦兵戈,割地称臣始许和;我为淮南留一语,国衰只为佞臣多!

此外尚有被俘获的南唐兵将,亦陆续放还,共五千七百五十人。后来又将许文缜、边镐、周廷构等人,也一并放归。

先是冯延巳、陈觉等,自诩多才,睥睨一切,尝侈谈天下事,以为经略中原,可运筹帷幄,翻覆掌上。

冯延巳学问渊博,口才出众,文章善于雄辩,纵横捭阖,尤其善长作词,着有《阳春集》,收录词百余阕,统是铺张扬厉,粉饰隆平。后人称他的词为五代词之冠,开宋词风气之先河。

李璟也爱好诗词,与冯延巳互相倡和,工力匹敌,李璟因此引他为知音,任用为宰相。

翰林学士常梦锡,屡次进谏,极言冯延巳等浮夸无术,不应轻信。怎奈冯延巳正得君心,任你舌敝唇焦,也是无益!

淮南战起,唐兵屡败,常梦锡又密谏道:“冯延巳等奸言似忠,若陛下再不觉悟,恐国家从此灭亡了!”

江南国主李璟仍然不从。至李德明被杀,虽由宋齐丘、陈觉等从旁怂恿,冯延巳也串同一气,斥李德明为卖国贼,应该伏诛。

冯延巳可谓是文人误国的典型。

等到许文缜等战败紫金山,同作俘虏,陈觉与齐王李景达,自濠州遁归,国人惊惧,江南国主李璟召入冯延巳等,会商军事,甚至泣下,冯延巳尚说无需恐慌。

枢密使李徵古,与冯延巳同党,大言不惭地说:“陛下当治兵御敌,奈何作儿女子态,徒对臣等涕泣,莫非是酒醉不成,还是因乳母未至呢!”

李璟不禁色变,李徵古却举止自若。臣对君敢如此放肆,可知李璟之不堪为君。

会司天监奏天文有变,人主应避位禳灾,李璟乃复召谕群臣道:“国难未纾,我欲释去万机,栖心冲寂,究竟何人可以托国?”

李徵古先答道:“宋公齐邱,系再造国手,陛下如厌弃国机,何不举国授与宋公!”

陈觉亦从旁插嘴道:“陛下深居禁中,国事皆委任宋公,先行后闻,臣等可随时入侍,与陛下同谈释老了。”

李璟闻言,目顾冯延巳,冯延巳也好似表示同意。乃命中书舍人陈乔草诏,将委国与宋齐丘。

陈乔待群臣退后,独持入草诏,屈膝秘密陈奏道:“宗社重大,怎可假人!今陛下若署此诏,从此百官朝请,皆归宋齐丘,尺地一民,俱非陛下所有。就使陛下甘心淡泊,脱屣万乘,独不念烈祖创业,如何艰难,难道可一朝抛弃吗?古有齐淖齿,赵李兑。近有让皇杨氏,且为陛下所亲见。抚今思昔,能不寒心!臣恐大权一去,求为田舍翁,且不可得了!”

李璟愕然道:“若非卿言,几落入贼人彀中!”乃将草诏撕毁,引陈乔入见皇后钟氏,及太子李弘冀,且指着他说道:“这是我国忠臣!他日国家急难,你母子可托付大事,我虽死无遗恨了。”从此才开始疑忌宋齐丘、陈觉等人。

陈觉赴周议和,还至金陵,矫传周世宗诏命,说江南连岁拒周,皆由严续主谋,须立杀无赦。

严续乃是故相严可求子,娶唐烈祖李昪女为妻,性颇持正,不肯加入宋党。李璟命严续为门下侍郎,兼同平章事。陈觉与严续有嫌,因借此构陷。

江南国主李璟已有三分明白,不忍杀严续,但罢为少傅,且令陈觉退出枢密,只任命为兵部侍郎。并将左相冯延巳,亦罢除相位,降为太子少傅,又罢黜枢密使李徵古。

及钟谟南归,入见李璟,乘隙进言道:“宋齐丘累受国恩,见危不能致命,反谋篡窃,陈觉、李徵古等,阴为羽翼,罪实难容,请陛下申罪正法!”

李璟忽忆及陈觉言,便问钟谟道:“陈觉曾传周帝命,迫我诛杀严续,卿在周廷,果闻有此语否?”

钟谟答道:“臣未闻此言,恐是由陈觉捏造。就是前时李德明,与臣同往议和,他亦无非衡量强弱,因此请求割地求和,宋齐丘与陈觉,说他卖国,遂致诛杀,试问今日陈觉前去通款,比前时李德明所请,得失如何?李德明受诛,陈觉怎得无罪?”

此话虽未免袒护李德明,却是言之有理!

李璟沈吟多时,又问钟谟道:“究竟周帝真要杀严续否?”

钟谟又道:“臣谓周帝必无此言。如若不信,臣可至周廷问明。”

李璟点首,因令钟谟再次赍表入周,略言久拒王师,皆由臣昏愚所致,严续并未参与,请加恩宽宥。

周世宗览表,不禁惊诧道:“朕何曾欲诛严续?就使严续欲拒朕,彼时桀犬吠尧,各为其主,朕亦何必过事苛求。”

钟谟乃述及严续刚正,及陈觉狡诈等情状。

周世宗又道:“据你说来,严续为你国忠臣,朕为天下主,难道教人杀忠臣么?”

钟谟叩谢而归,报明江南国主。

江南国主因欲诛杀宋齐丘等,又派钟谟赴周禀报。

周世宗道:“诛佞录忠,系你国内政,但教你主自有权衡,朕不为遥制。”

钟谟即兼程还报,江南国主乃命枢密使殷崇义,草诏惩奸,历数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罪恶,放宋齐丘还九华山,谪陈觉为国子博士,安置饶州,夺李徵古官,流戍洪州。

陈觉与李徵古,惘惘出都,途中复接江南国主敕书,赐令自尽。

南唐五鬼,陈觉为首,还有魏岑、查文徽,已经病死,此外只剩二冯,江南国主不复问罪,寻且迁任冯延巳为太子太傅,冯延鲁为户部尚书,宠用如故。

江南国主曾经在内殿设宴奏曲,召集群臣填词助兴。

须臾,冯延巳作成《谒金门》一首: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李璟自己,则写了一首《摊破浣溪沙》: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

李璟对冯延巳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冯延巳答道:“怎能如陛下所咏:‘小楼吹彻玉笙寒’,更为高妙呢。”

时江南丧败不支,苟延岁月,君臣不能卧薪尝胆,乃各述曲宴旧诗,作为评谑,无怪他一蹶不振,终致灭亡。

惟宋齐丘至九华山,江南国主命地方有司,锁住宋齐丘居宅,不准自由,但穴墙给与饮食。

宋齐丘叹道:“我从前为李氏谋画,幽禁让皇帝全族于泰州,天道不爽,理应及此,我也不想再活了!”遂自尽而死。江南国主谥他为丑缪,追赠李德明为光禄卿,赐谥曰忠。

因再派使者报周,并进贡冬季方物。

周世宗特派兵部侍郎陶谷报聘,陶谷素有才名,周世宗以为江南人士,多擅文才,故令陶谷充使职。

陶谷是邠州人,原名唐秀实,后晋时避石敬瑭讳,改姓陶。

陶谷既至金陵,见了江南国主,吐属风流,温文尔雅,江南国主亦肃然起敬,特命韩熙载陪宾,殷勤款待。陶榖一向矜持,正襟危坐。

这一天,有人发现,在陶榖居住的宾馆墙上,发现一行字:“西川狗,百姓眼,马包儿,御厨饭。”馆吏不明白,报知李璟。李璟也不明白,便召问韩熙载。

韩熙载说:“西川狗,西川即蜀,狗即犬,西川狗是个独字。百姓眼,百姓即民。百姓眼,这是个眠字。马包儿,就是瓜子,是个孤字。御厨饭,是个馆字。就是独眠孤馆。”

韩熙载又对李璟说:“陶榖并非正人君子,此前曾经参与陷害李崧(参加第一百一十四回),我有办法让他原形毕露。”

韩熙载素称江南才子,家中藏书甚多,陶谷向他借阅,且嘱馆伴抄录,一时不能脱身。

南唐宫中有歌妓秦蒻兰,知书识字,色艺兼优,韩熙载故意命她至客馆中,充作女役。

陶谷见她容颜秀丽,体态娉婷,已不禁暗暗喝采,只是身为使臣,不便细询姓氏,总还道是驿吏家的女儿,不敢唐突。

那知婵娟有心,故意撩人,有时眼角留情,有时眉梢传语,有时轻颦巧笑,卖弄风骚,惹得陶谷支持不定,禁不住与她问答数语。偏她应对如流,无论甚么诗歌,或是什么书画,多半记忆,益令陶谷倾心钟爱,青眼垂怜,渐渐的亲近香肤,引为红颜知己。

美人解意,才子多情,那有不移篙近岸,图成好事?一宵好梦,备极欢娱,乃赠艳词一首。

第二天一早起床,那美人儿出外自去,镇日里再没有见面。

陶谷已是怀疑,恰好韩熙载说,奉江南国主命,邀请参加晚宴,陶谷不好固辞,随着同行。

既入南唐廷,自有内侍趋出,导引入内殿中,江南国主已经待着,走下台阶相迎。寒暄已罢,即请陶榖入席,且召歌妓奉觞,陶谷很是矜持,江南国主微讽道:“公南来有日,久居馆中,独不嫌寂寞么?”

陶谷答称借阅韩家藏书,幸免寂寞。

江南国主李璟道:“江南春色,闻已被公采得一枝,何必相欺!”

陶谷极力答辩,江南国主付诸一笑,仍举觥劝饮,陶谷饮了几杯,忽听得歌声幽咽,从屏后出来。

歌云:好姻缘,恶姻缘,奈何天,只得邮亭一夜眠。

陶谷听此二语,已觉惊心,复又有歌词续下道:

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

这词名为“春光好”,正是陶谷赠送给秦蒻兰的那首艳词,陶榖当然知晓,料到被人戏弄了,忙从屏间一瞧,果然走出一个歌娘,似曾相识,只见她眉如远山,仔细一看,就是昨夜相偎相抱的秦蒻兰,禁不住面上生惭,汗如雨下,便即起座谢宴,托言醉不能饮。

江南国主尚不肯饶人,又嘲讽数语,陶谷也只好似痴似聋,转身退去。次日便即辞行,自回汴京去了。

江南国主李璟自鸣得意,且不必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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