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输再输 (第2/2页)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众元老望着黯然神伤的婼西奴，有些动容，却在对上老巫婆冷漠的眸子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老巫婆竟出声安慰道：“神尊不必为此自责，您常坐云端，俯瞰的都是山川树木，不知泥泞中挣扎求生的蝼蚁很正常，对它们而言活着已是奢望，怎还会自寻死路。”

婼西奴沉默半晌，嘶声道：“多谢大元老，回宫吧！”

老巫婆笑道：“是。”

回神宫的路上，老巫婆发现巡逻的守卫竟然少了大半，隐隐觉得不对劲的她立马偷偷对着旁边的元老小声说着什么。

婼西奴已没有心思关心这些细节，她此时正陷入迷惘中。她知道大元老做了一件恶事，可是民众现在是真的支持她，所以她在犹豫是否忘了那件事。

那名元老小跑到婼西奴的身前，拜道：“神尊，臣突感不适，许是当年的旧伤复发，想去休息休息。”

婼西奴盯着它，担心道：“要不要吾帮你看看。”

元老心惊胆跳地道：“不用，不用，只是些小伤，哪敢劳烦神尊，臣休息休息就好了，就不耽误神尊的要事。”

婼西奴道：“好，你且去吧。”

元老慌忙告退后，法正又上前道：“神尊，我……”

婼西奴还未说话，老巫婆已抢先质问道：“法正元老，你也不舒服？没记错的话，你并没有受过什么伤吧！”

法正道：“大长老，实不相瞒，当年我被囚于寒幽地狱五年，现在只要天一下雨，我就全身发冷，即使到了如今的境界也无法根治，刚才尚有要事故隐而不发，现已解决，我想我可以回去却寒了。”

婼西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随意道：“去吧。”

法正道：“谢神尊，法正告退。”

婼西奴又回头看向众元老道：“你们谁还有旧伤复发的，都站出来吧，不要再一个一个的来。”

刚想上前的一元老无奈退了回去，学着同伴低头不语。

婼西奴道：“没有了？”

老巫婆环顾众元老，回道：“没有了。”

婼西奴点点头，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老巫婆越来越觉得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她已无法脱身，只能希望是错觉。

一回到神殿，她就赶紧催促道：“神尊，赶快下令吧。”

婼西奴坐在神座无奈叹息道：“吾这就起神令昭告天下。”

纤纤玉指开始在虚空中书写神令，墨青色的神力随指间龙翔凤舞，绘出一行行密文。

老巫婆看着空中的神令，终于是放下心来。

可就在婼西奴撩动玉指停笔结文时，法正突然闯入道：“神尊且慢。”

婼西奴指间一顿，挥手扫去神令，俯视法正，疑惑道：“何事？”

老巫婆已气得咬牙切齿，怒道：“法正，你大胆，竟敢在神尊书写神令的紧要关头打断神尊。”

法正毫不畏惧道：“大元老，我之所以出言打断神尊，乃是因为刚才的诸灵投票存在作假行为。若神尊发布此神令，定然会引来众灵唾弃，我想大元老也不会想让神尊乃至我们都成为千古的罪人吧！”

老巫婆气道：“你说诸灵投票有假，证据呢？此次神域之行乃是神尊突然决定，行程紧急，谁也做不得假，你难道怀疑神尊造假不成。”

婼西奴有些恍然，不满道：“大元老，你应该知道法正的性格，如果它没有证据，就绝不敢打断吾的正事。”

老巫婆似已明白了什么，脸色惨白道：“法正，你说说所谓的证据。”

法正从袖口拿出一卷厚度惊人的树皮纸，道：“神尊，这是牝牡部落灵守夭华冒死送来的万灵请命卷，它们愿意作证，如果不是臣刚才称病出去查看，花精灵使和夭华等精灵恐怕已经被大元老的手下害得归尘了，虽然如此，还是有两位精灵使以及几位部落首领归尘。”

老巫婆已红了眼，说不出话来，她旁边的元老帮忙辩护道：“法正，你凭什么说是大元老的手下，大元老从来不结党营私，哪里来的手下。”

法正只觉这话可笑至极，忍不住发笑，但身处神殿，只能咬牙忍着。

婼西奴展开万灵请命图，看着一字字血色，好似看见了数不清的精灵站在她面前述说委屈，眼里悄然燃起了怒火，道：“它们现在在哪里？将它们都唤来。”

法正道：“在臣的洞府养伤，臣立刻令人将它们唤来。”

婼西奴点点头，看向老巫婆道：“大元老，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老巫婆似已疯癫，不住地呢喃道：“夭华，原来是你背叛了我，亏我当时还对你委以重任，还想等萱焉归尘后，由你来接任花精灵使的位置。”

婼西奴不由冷道：“大元老，看来你这是认罪了。”

老巫婆回过神来，盯着婼西奴，大声道：“罪！我有什么罪？我虽有私心，但确实是为全族着想，而不像你，为了拿回分散出去的权利甘愿拿全族的命运冒险，你也不想想外头有多少人盯着你，连神祖与先神都没能幸免，你一个不到一千岁的小丫头难道就能斗得过他们？”

婼西奴道：“这不是你联通上下造假的理由。”

老巫婆嘲笑道：“造假！我可没必要造假，我只是将我的利益与掌握全族大部分资源的贵族的利益绑定在了一起，我代表的就是他们，而他们也绝对有资格代表全族，神尊你难道觉得那些普通精灵有资格决定我们精灵族的发展么？它们从来就没有资格，资格都掌握在那些有权利的贵族手里，贵族对它们好，它们便过得好，对它们差，它们便过得差。而不是像你想当然的以为，百姓之所以愿意供养权贵是因为权贵对它们好，不，是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选择权。

你是无法理解那些权贵的心思的，因为你站得太高，眼界在整片的森林，而他们的眼里是部落与部落、家与家之间的利益。你下达的任何一个命令，只要出了神宫，就会成为他们相互掠夺的武器，所以我不想你乱下命令。

这其中或许确实有我的私心，但我真的觉得你不用干涉族事，只要能抵御外敌便好，这是先神的理想，可到了你手里，你却觉得我觊觎神权。”

她瞥了一眼拖着残躯走来的花精灵使与夭华，叹息道：“也罢，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罪臣谦玉任凭神尊处置。”

一些元老跪下道：“罪臣洗良、清真……同大元老一起欺上瞒下，愿凭神尊处置。”

也有一些元老道：“望神尊明察，臣之所以与大元老同流合污，乃是受了大元老的威胁才不得不如此。”

婼西奴犹豫道：“法正，你看……”

法正道：“神尊，按照律法，大元老当受亡风之刑，同党虽罪不至亡风，但也该受青丝削骨之刑。”

亡风之刑，精灵族最残酷的刑罚，既将罪犯囚禁在一处，牵引地脉中的怨念冲洗罪犯，怨念中的能量会逐渐腐蚀精灵的身体，犹有万虫蚀骨之痛，除此之外，怨念之中的记忆也会让罪犯感受到各种极致的悲伤，使罪犯陷入无尽的癫狂，最后，罪犯会在半奉半醒的状态死去。

青丝削骨之刑，虽比不得亡风之刑，但其中的痛苦足以在全族的刑罚中排列第三，所谓青丝乃是指一种细如发丝的锋利藤蔓，而青丝之刑就是将青丝种子种在罪犯心口，等种子发芽成长，会本能地缠绕罪犯的骨骼，青丝在成长过程中会不断地延伸，在延伸中自然而然的会削下一片骨。

老巫婆的死党不禁骂道：“法正，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年要不是大元老赦免你，你怎会如此。”

法正道：“大元老虽对我有恩，可是大元老的是非对错非我所判，刑律已明确的写了出来，而我也只不过是复读了一遍而已。至于大元老的恩情，我法正不敢忘，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报答。”

婼西奴望着心如死灰，一言不发的老巫婆，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大元老温柔体贴，最受她喜欢，可突然有一天就对她严厉了起来，让她对她又惧又爱。

可是是什么时候让她开始对她产生敌意的呢？

好像是发现大元老将她的同胞兄弟红衣偷偷训练成杀手来铲除异己，虽然最后因为红衣失忆忘记了一切而没有了证据，但凶手无疑是她。

又是什么时候让她对她产生杀意的呢？

这个时间点她从来不敢忘，那时，她终于得到神印认可吸收了其中的神力成为一名真正的神明，自以为可以为族人解忧，可就在当天，就被大元老利用元老会以及民众抢下了她应有的权利。

现在她终于打倒了大元老，拿回了自己的权利，可当一切终结后，她的恨意突然就消失了。

她理不清现在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说念及旧情吧，她又从来就没把当初那个大元老和现在的大元老当成一个精灵。

婼西奴暗自叹息一声，道：“法正，大元老固然有罪，可也有功，功过虽不相抵，但也不该受这残酷的亡风之刑。”

老巫婆意外地瞧着婼西奴，没有想到她会为自己说情，想到以前的种种，突然就有了愧疚之情，这种情感除了初入政界时有过外，她就再未有过。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已经麻木、已经冷血的缘故，现在才明白，当时不过是被权利的欲望所压制，当权利崩溃，反噬也将到来。

她忽然笑了起来，大笑道：“我做过的诸多恶事里，随便拿出一件来，即使是有天大的功劳也难以弥补，就比如前任大元老瑞秋和先神。”

法正惊愕道：“你说什么？”

老巫婆得意地笑道：“是的，你们没有听错，瑞秋并没有叛变，而是被我害死的，因为只要它活着，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况且当时它已经发现我做的恶事了。”

婼西奴也惊道：“你是怎么害死先神的？”

老巫婆回忆道：“有一个叫龙蜥皇的蜥蜴人联系了我，我将瑞秋的行程告诉了它，然后瑞秋死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先神竟然会来救瑞秋，她落入了龙蜥皇的陷阱里，然后也陨落了。”

她落着泪，继续讲述道：“先神死后留下了两只小精灵，一个是神尊，一个是红衣，红衣因长相丑陋，且天生散发恶的气息不被当时的元老会承认，想要杀了它，我没有下手，而是偷偷藏了起来，并偷偷教导它，让他为我铲除异己。神尊，这件事你应该清楚，当时要不是红衣受地脉影响失去了记忆，我想我当时就下台了。……”

老巫婆讲了很多，众精灵越听越惊骇，婼西奴熄灭的杀意再次燃起，眼神冰冷地点出一指封住大元老的灵力，道：“法正听令，将大元老打入亡灵地狱，经受亡风之刑。其余精灵，打入青冥地狱，受青丝削骨之刑。”

“是。”

不久，殿内就只剩花精灵使和夭华了。

婼西奴看着几乎残废的两精灵，赐下一道神光治愈，道：“萱焉，为何瞒着吾？”

花精灵使先是感谢恩赐，接着回道：“妾本不想瞒着您，可夭华说大元老生性多疑，神尊若是被看出了点端倪，我们恐怕都会在神宫外化为尘土，所以就连法正元老也不知这事。”

婼西奴点了点头，看向夭华，道：“你曾经为大元老做事？”

夭华道：“是的。”

婼西奴道：“你不怕现在是在自投罗网？”

夭华道：“奴早就有推倒大元老它们的想法，至于后果，奴也想到了。”

花精灵使道：“回神尊，夭华是一位很好的灵守，不仅能治理部落，还能连结其他部落一起抗敌，这次人类的袭击，如果没有它从中周旋，伤亡定然更重。”

婼西奴道：“哦？看来你也不简单啊。”

夭华谦虚道：“只是小有才能罢了。”

婼西奴道：“你就留在神宫帮萱焉做事如何？”

夭华道：“谢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