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2/2页)
谢蕴甩袖一笑,这时他还年轻,身姿笔挺,容貌昳丽,豪丈万千道,“且看庶吉二十年后的风采”。
如今已过二十年,他们好像实现了当年的理想,好像又没实现。只是他们再不能结伴而行,一条木桥,两人背对而行,渐渐的距离越来越远。两人相对而行,桥窄只能过一个,另一人只能被撞到桥下。
他们怎么就会走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呢?
……
陆曜看他爹红了眼眶,连忙道歉道,“爹,我不是骂你忘恩负义”。
陆商却仰头大笑起来,“骂的好,我儿骂的好”,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他擦掉眼角的泪,对儿子道,“官场的事你暂且别管,好好读你的书,若是考取不了功名,我非打死你不可”。
“爹,我才不要考取功名,你忘了宁远哥的下场了吗?”
陆商一愣,“从军你自然也是不行了,罢了,我在官场沉浮这些年,不就是保后辈衣食无忧吗?你就好好当你的纨绔吧,吃喝玩乐可以,但是不能给我惹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从你少时的回答上,爹就明白了,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没出息的平凡人了”。
……
仁贞七年朝堂上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谢阁老的儿子考中了榜眼,一夜之间京城炸开了锅,第二天小皇帝的案头上摆满了弹劾谢阁老科举舞弊的奏章。
无奈之下,谢阁老在榜上划掉了儿子的名字,将儿子的东西打包将他送往了蓟门守边。
第二件事是新科状元余净辞谢了皇帝授予的翰林院修撰一职,自己打包了东西去蓟门守边。
余净的卷子是谢蕴亲点的状元郎,从谢蕴点余净为状元那日,谢蕴就是余净的学生了。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学生。
官员们又阴谋论了,非说此事是谢阁老操纵的,为的就是为自家儿子鸣不平,才会断送余净的前途。一时间言官们纷纷弹劾谢阁老为人自私狭隘,阴险狡诈,不配为相。
要知道在翰林院熬几年资历,是非常有机会入阁拜相的。
直到余净站出来为老师说话,才止住了那些言官的吐沫星子。
……
蓟门
谢宁远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边上正在吃草的是他的战马。
余净躺在他身边,扔给他一壶酒。
“小少爷,又想家了?”
谢宁远一脚踹到余净身上,笑骂道,“去你的”。
余净与谢宁远参军那年,正巧赶上蒙古鞑靼部又来扰边。
余净与谢宁远一个被授予守备一职,一个被授予游击将军一职,带着军队对抗鞑靼部。
上面的人想的也简单,这两人一个状元一个榜眼,排兵布阵应该不在话下。
但两人实在没有打过仗,第一次上战场紧张的不得了。谢宁远还好,他在家时每日也是一样的练武的,余净就惨了,拿着剑连砍人都不敢。他不砍别人,别人就要砍他,幸亏谢宁远带着手底下的兵来救了他,要不然状元爷如今就只剩一个传说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有交集,之前虽然都听过对方的大名,但两人谁也不是主动的人,在军营里见到也只是点个头而已。
那次之后,两人越走越近,成了好朋友。
谢宁远仰头喝了一口酒,“再过几日就要去浙江了,东西收拾好了没?”
胡林死后,朝堂派了李崇简去守卫浙江。倭寇来势汹汹,李崇简向朝堂提出了征兵的要求,谢蕴当即同意。下令从蓟门抽调五千人赶往浙江。本来名单里没有余净,是余净主动找到蓟门总兵,说想去浙江。
因为余净是福建人,从小他家就受倭寇的侵扰,之所以弃武从文,也是想有朝一日能亲手打退倭兵,现在离他的梦想不远了。
余净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余净,弃武从文后,他每日练习武艺,上战场时也总是冲在第一线,这些年他杀过的人早已不计其数。
谢宁远道,“浙江总督是我父亲的老部下,我写封信给他,你带过去,他会重用你的,你是个人才,理应得到重用”。
余净摇了摇头,“是金子总会发现,我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让他看见我”。
谢宁远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拍了拍余净的肩膀,“好兄弟,只能暂时分离了,但我们还会再见的”。
余净笑着道,“救命之恩还未还,肯定会再见的”。
谢宁远道,“多杀几个倭寇,就当还了我的救命之恩”。
余净声音里带着冷绝,“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