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后一件事 (第2/2页)

邵卿洺其实心里很明白，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熙宁需要时间，自己也会给她时间。他都等了两辈子了，不在乎多等一阵子。

荣亲王见熙宁姗姗来迟，心中还是欣喜的，晚没关系，来了就好，来了就证明，不管熙宁知道些什么，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宁儿，你来了，”他笑吟吟地望着熙宁，就连眼中都带着喜悦。

熙宁努力调整呼吸，尽力维持和从前一样，“王爷找我有事？”

荣亲王措辞道，“宁儿近日可曾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熙宁装傻，“王爷说的是哪方面的？”

荣亲王目光灼灼，“同我有关的。”

熙宁何等聪明，立刻明白，曾晓宇的事，荣亲王已经知晓了，她在脑中盘算一番，顿时有了主意。

她直截了当道，“王爷是说曾晓宇吗？”

荣亲王眯了眯眼，果然，这事瞒不住熙宁，“对，他曾是我府中护卫，后来犯了些错，我向来治下严格，就将他打发走，没想到，他会诬陷我指使他刺杀圣上。”他急切地看向熙宁，“宁儿，你相信我会做这种事吗？”

熙宁任荣亲王握着自己的手，“王爷，我若信他，今日就不会来了。”

荣亲王注视着熙宁，只见她神情淡淡，看不出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反话。

他呐呐道，“宁儿，你真的信我？”

熙宁反握住荣亲王，“王爷，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答了，我就信。”

“好，你问。”荣亲王的手紧了紧。

“刺杀当日，你既然认出曾晓宇是你府中护卫，你为何不说？”

“隐瞒此事确实是我不对，可当时的情况，我要是认下他，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荣亲王生怕她不信，又道，“圣上本就疑心我，倘若知道他是我府中护卫，即便我解释已将他赶走多日，圣上会信吗？”

熙宁知道邵卿洺不会相信，但若是从前的她，多半是会信的。

“宁儿，虽不知曾晓宇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但他借机攀诬我，确是事实。”荣亲王无奈道，“你知道的，我没有害圣上的理由。”

熙宁心中很清楚，事情的关键其实不在于凤栖山上的刺杀，此事只有曾晓宇这个人证，在律法角度，确实无法给荣亲王定罪。可付天成和叶天祺带来的证据，足以指证荣亲王，只是他还不知道罢了，因此还在花言巧语地诓骗自己。

见熙宁不说话，荣亲王眉间有自责之色，“我如果早点说清楚曾晓宇的事就好了，就不会让你如此为难。”

“宁儿，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荣亲王左手抓着熙宁的手，右手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皇天在上，我邵淮安在此起誓，今日若有半句谎言，就让我被天打雷劈，被乱刀砍死，死于荒郊野外，无人收尸。”

熙宁忙捂住他的嘴，嗔怪道，“谁让你发誓了！”

荣亲王拉下熙宁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如此才足见我的真诚。”

熙宁微微吐气，伏在荣亲王的肩头道，“王爷，哪怕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也是信的。”

荣亲王抓到她话里的漏洞，“你的意思是，圣上认定是我指使曾晓宇刺杀他吗？”

熙宁点点头，这话是她故意说给荣亲王听的，假话里掺杂一些真话，才会显得更加真实。

她倏然拥住荣亲王，“王爷，那曾晓宇不过一介莽夫，圣上却信他不信你，着实令我寒心。”她急促道，“王爷，圣上已经不是从前的圣上了，他早就不顾儿时情分，他自登基伊始，就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现下对你越发猜忌，曾晓宇这件事恐怕只是件导火索，或许会被他大肆利用，王爷，他会用这事来对付你。”

“我是亲王的爵位，证据不足，宗正司不会受理的，”荣亲王宽慰熙宁，心中也甚是动容，好在熙宁站在他这一边，其他的，不足为惧。

“王爷，他明面上是动不了你，但私底下呢？”熙宁咬牙切齿道，“他身边不仅有大内侍卫，还有一批暗卫，个个身手了得，”熙宁越说越害怕，神色僵硬，“倘若圣上派他们刺杀你，到时再随便扯个理由，说你为国捐躯，宗正司和其他官员即便觉得事有蹊跷，也奈何不了他。”

荣亲王见熙宁如此为他着想，很是感动，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可他又不能告诉熙宁，他并不畏惧，邵卿洺有暗卫，他就没有吗，他手中的精兵强将可不比邵卿洺少，大可放手一搏。他在熙宁耳边轻道，“别为我担心，我会小心的。”

“王爷！”熙宁咬一咬唇，“宁儿再也看不下去了，宁儿也不想再管圣上的耳疾，你可不可以……”她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仰起头，眸光凝聚在荣亲王脸上，“你可不可以带宁儿走？”

荣亲王微怔，随即欣喜若狂，“宁儿，你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愿意跟我走？”

“当真，宫里太可怕，不只是王爷，宁儿也有危险，宁儿可不想再被人丢进伶宫。”

说起熙宁被张依依丢进伶宫的事，荣亲王脸色一沉，她把熙宁吓成这样，只让她在乱葬岗待了三天，着实是便宜了她。

荣亲王柔声低低哄道，“宁儿，你给我几天时间做准备，我一定带你走。”

“要几天时间？”熙宁做出害怕的样子，“王爷，这皇宫，宁儿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三日，就三日，”荣亲王抚摸着熙宁柔软的秀发，“宁儿，我得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我会规划好路线，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也不回京城了，可好？”

熙宁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满脸期待，“王爷不会诓骗我？”

“你若不信，我便……”

熙宁忙打断他，“信，我不信你又要发誓了是吗？”

荣亲王笑而不语。

“宁儿，三日后，我在宫门外等你，你什么东西都不用带，我会安排好一切。”

熙宁思忖道，“宫门外太惹眼了，倘若你不介意，我去王府找你。”

“我怎会介意，我一直期待你能来王府，是你不愿，”邵卿洺轻声道，“本来我想送你一个比王妃更高的位子，既然你想同我远走高飞，我们就去过逍遥的日子也罢。”声音更低了几分，“我抢走你，把皇位留给邵卿洺，同他也算互不亏欠。”

熙宁没听清，“王爷，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到时就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可好？”

“好，”熙宁一笑，这是她曾经向往的生活，如今再次听荣亲王口中说出，竟是无比讽刺。

熙宁依偎在荣亲王怀里，诉尽衷肠，心中想的却是：圣上对不起，我违背了同您之间的约定，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这或许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唯一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