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启程 (第2/2页)

娘问言律：“言律，窗外这是什么河？”

言律说：“京杭运河。”

我问：“言律，这船还要多久能到宜兴呢？”

言律说：“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到达宜兴渡口了。”

敏敏激动地说：“终于要到宜兴了，我真想快一点看到天上的星星。”

娘笑着说：“看来今天中午就不用打水了，早上我打了很多水。”

言律说：“前天我听说船上来了一位说书老翁，他早上喜欢在船头说书，姜大娘，你们去听说书吗？”

娘说：“你们去听吧，我看看风景。”

我说：“好。”

敏敏说：“我要去听说书，每天待在船上，吃饭打水睡觉，特别无聊。”

我们出了房间，走到船头听说书。船头有四排座位，每排可以坐六人，左右两边的座位可以坐三人，中间有过道。有位头戴纶巾，两鬓斑白，神采奕奕，身穿灰色长衫的老翁站在船头，我们和老翁互相作揖。

言律问：“老翁，请问三个人听说书，要给多少文呢？”

老翁乐呵呵地说：“小官人，我孙子喜欢听我讲故事，我在船上说书不收费，你们想听的话，随便找个座位坐着便是。”

前两排座位已经坐满了，前两排的观众大多是小孩子，我们坐在第三排左边的座位，言律坐在我旁边。言律起身和坐在第二排的一位束发，戴冠，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互相作揖。言律问：“郎君，请问这说书一般什么时候开始呢？”

男子说：“座无虚席时，老翁就开始说书了。”

不一会儿，老翁开始说书。“大家昨天夜里都看过星星吧？”声音洪亮的老翁问。

“看过。”大部分观众回应。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平平无奇的。”我们身后有观众说。

“看过，星星真美。”敏敏说。

“我今天要说的，是《博物志》里的一个小故事，和星星有关。”老翁说道，他接着说：“话说银河，古时叫做天河，天河和海水相通。古时靠近海水的小岛上，住着一个人，他每年都会看到竹筏顺着海水飘走，过了一些日子，竹筏又自己飘回来，竹筏像是和大海有约定似的，从来不失约。住在小岛上的人对此感到非常好奇，有一天，他在竹筏上搭起小楼，带了些干粮，乘着竹筏去远行。远行人在大海漂了十多天的时候，他还可以看到日月星辰，后来他不知道到了哪里，也许是看不到日月星辰了，他感受不到白天和黑夜。远行人乘着竹筏在海上继续漂了十多天，竹筏忽然停在了一个有城墙的地方，城墙内的房子排列整齐，他在小楼上远望，看到屋子内有很多织布的女子，有一个男子牵着一头牛在河边的地上饮水。牵牛的男子很惊讶地问远行人，为什么来这里，远行人说明来意后，询问牵牛的男子，他到达的地方是哪里，牵牛的男子让远行人回到蜀郡，找到一个叫严君平的人，就可以知道答案了。远行人没有上岸，他乘着竹筏返回家中。后来远行人去蜀郡找严君平解惑，严君平说，某年某月某日，有客星到了牵牛星的领地，计算年月，正是远行人到达银河的年月。小故事讲完了。”说书老翁抑扬顿挫地说。

我们在座位上鼓掌，小孩子们惊讶不已，敏敏坐在我旁边，她目瞪口呆。

“哇，原来远行人到过银河，他好厉害呀！”前排的小孩子说。

“哇，世界真奇妙，银河和海水是相通的。”前排的小孩子说。

“要是我能去大海就好了，我说不定也有机会去银河看看呢。”我们身后的看客说。

“远行人真孤单。”前排的观众说。

“老伯伯，您是严君平吗？”有个留着短发，身穿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的小郎君起身问到。

“非也。”老翁乐呵呵地说。

“老伯伯，严君平是谁？他怎么知道远行人到过银河啊，他是不是神仙啊？”前排的小孩子问。

“我听说严君平是西汉时期一位精通卜算的人。”老翁说。

“祖母经常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看来这句话是真的。我觉得每个人都是天上最与众不同的星星。”我们后排有观众说，声音听起来比较甜美，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小娘子。

“荒谬，这只是古代传说罢了，人怎么可能是星星呢，星星会发光，人会发光吗？人有五官，星星有五官吗？”声音低沉浑厚，说话的人应该是个男子。

“你见过星星吗？你这么肯定星星没有五官？”小娘子说。

“没见过，你见过长着五官的星星？”男子问。

“我也没见过，我听说宜兴县的许氏园林有一块陨星，我正准备过去看呢。”小娘子说。

“巧了，我也打算去看陨星。”男子说。

“远行人真勇敢！”敏敏说。

“清容姐姐，你说要是远行人没有回家，他是不是就变成星星了？”敏敏问。

“也许他会变成神仙。”我说。

火辣辣的太阳照耀大河，观众们渐渐散了。船在渡口简单停靠，岸上立着石碑，有位束发，头戴黑色结巾，身穿灰色半袖短衫，黑色裤子，麻鞋的男子抛起船锚，把船锚固定在渡口附近的铁链上，渡口附近停靠着一些乌篷船。

一位头戴红色山谷巾，身穿深绿色圆领过膝衫，褐色裤子，布鞋的小娘子从渡口走过来，她背着竹篓上船吆喝，竹篓里装着很多个竹筒。有位头戴红色幅巾，身穿灰色短衫，黑色裤子，布鞋的男子挑着箩筐上船吆喝，箩筐里装着葫芦。有位佝偻着背，头戴红色万字巾，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草鞋的老翁提着竹篮卖东西，竹篮里装着水囊。

虽然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他们卖的东西，我看不到，但是我可以从他们戴的幅巾来判断他们是什么行业的人，他们头戴红色幅巾，都是卖吃食的商贩。

我问敏敏：“敏敏，他们在吆喝什么呢？”

敏敏说：“那个姐姐在卖乌米饭，那位哥哥在卖‘太湖三白’，那位老伯伯在卖银鱼羹。”

我问敏敏：“敏敏，什么叫‘太湖三白’呢？”

敏敏说：“白鱼，白虾，白银鱼。”

言律问道：“清容，敏敏，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说：“我想尝尝乌米饭和‘太湖三白’。”

敏敏说：“哥哥，我要吃银鱼羹和‘太湖三白’。”

言律继续问：“清容，姜大娘想吃什么呢？”

我从衣袖里拿出荷包，双手递给言律说：“言律，我娘吃的跟我一样。”

言律没有收我的钱，他说：“清容，你把钱放回去吧，我带的钱还没用完呢。”言律和三位卖吃食的人互相作揖，他和他们说话，付账后，我和敏敏过去拿东西。敏敏左手拿着一个大葫芦，右手拿着水囊，她把食物放到船中的桌子上。我和言律也把竹筒，筷子，葫芦放到桌子上，我对言律说：“你们先吃午饭吧，我去叫我娘。”

“没事，我们可以一起吃。”言律说。

我问道：“言律，卖吃食的人，都是扬州人吗？”

言律回道：“不是，他们都是常州人，我娘是常州人，我和敏敏都会讲常州话。”

我走到船尾，敲门说：“娘，我们买好午饭了。”娘从房间里走出来，我锁好门，我们走到吃饭的地方。

娘问：“你们今天听了什么故事？”

敏敏说：“一个勇敢的远行人的故事，远行人坐着竹筏在大海上飘，大海和银河相通，最后远行人去了银河。”

言律说：“我们听了一个精彩的神话传说故事。”

我说：“古时有个住在海边小岛的人因为好奇，独自乘着竹筏去外面看世界，他达到过银河的故事。”

娘说：“真是个有趣的故事！”

娘看到桌上的水囊，关切地问：“敏敏，你只吃菜，不吃饭吗？”

我急忙说：“娘，水囊里装着银鱼羹呢。”

我们正在吃饭，有位用木钗挽着头发，身穿绿色抹胸，褐色短衫，黑色裤子，布鞋的老妇人和一位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青色官服的老翁向我们作揖，我们起身作揖回礼，老翁拿出两百文钱，放到桌上，说：“客官，你们可以帮我买两份吃食吗？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敏敏热心地问：“老伯伯，您要买什么？”

老翁说：“我要买黑米饭和鱼虾。”

言律在桌上留了八十文，说：“老翁，食物一共是一百二十文，我帮你们去买。”言律走到船头买饭，我起身跟过去帮言律拿食物。

“麻烦了。”老翁把八十文装进荷包。

“不客气。”言律说。

我听到敏敏在身后说：“老伯伯，这是乌米饭，是用乌饭树的树叶加上糯米做的。”

“这小娘子真是见多识广。”老妇人说。

“老婆婆，我是扬州人，我们住的地方，有乌饭树呢，所以我知道乌米饭。”敏敏说。

不一会儿，我们把食物递给他们，他们在隔壁桌吃饭，我们吃完饭，和那两位老人互相作揖道别，随后进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