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宋金花婚前焦虑 (第2/2页)
此话一出,谢泽旭忙起身回敬赵谚:“多谢殿下,谢某定然不负您所托。”
宋嘉夕也跟着起身,唐可儿手一摆:“不如让我们共同举杯,祝贺谢府尹和府尹夫人——”
“新婚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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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前一日,容枝意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和唐可儿约好,带着包袱翻了宋府的墙。她如今可是翻墙高手,三两下便跃上墙头,伸下只手:“可儿,我拉你。”
唐可儿迟疑地伸出手:“哦…可是咱们为什么不走正门呢?”
一盏茶功夫后,二人一道敲开了宋府大门,门口小厮与她们相熟,也没说去通报,直接请了人进门。唐可儿熟门熟路,拉着容枝意直奔宋嘉夕院里。
都已过亥时了,她院里仍旧灯火通明,院外有丫鬟守着,见她二人竟也没被吓着,恭敬行了一礼:“夫人也在里头,二位娘子可需通传一声?”
宋夫人也在,那就不好瞎胡闹随意打扰了:“有劳。”
丫鬟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请人:“夫人问二位娘子,宵夜用薏苡仁粥可好?”
容枝意爬上爬下的也饿了,点头如捣蒜。宋夫人大概在跟宋嘉夕交代什么,二人轻手轻脚绕过屏风,听见什么:“每个女子都要经历的,你当你这人是如何来的?现下多看看,明晚也好少受些苦楚。”
宋夫人虽有些年纪了,但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和嘉夕站在一块儿就跟姊妹似的。见着容枝意和唐可儿,笑脸盈盈请她们坐。倒是宋嘉夕,不知怎的了,脖子连到脑门一大片都通红通红的,飞快地收起什么东西:“时候不早了,明日要早起招待宾客,阿娘快些去睡吧。”
“还撵我,你今日把我撵走了,明日也逃不掉。”宋夫人又跟她耳语了好几句,嘉夕这脸在烛光映照下更红了,好似岭南进贡的荔枝。
有段时日没见过宋夫人了,她与二人寒暄说:“意儿、可儿,明日来帮我接待宾客呀。”
因宋夫人和容枝意母亲的关系,她和嘉夕是从不会说话时就在一块儿的玩伴,就连她出生那日第一个抱她的,都是宋夫人,然后才是姨母。所以她从前常来宋府,都勉强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这府尹夫人大婚,来祝贺的贵客定然不少,宋府只有宋夫人一个女眷,恐怕要忙得脚不沾地了。容枝意和唐可儿道好:“咱们就是来帮忙的,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宋夫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整晚都笑呵呵的,跟她们聊了好一会儿才走。
容枝意这才歇下肩头的包袱,里头乒铃乓啷的什么都有,她逐样拿出来摆了一桌:“松涛居的酱香鸭架、芝麻铺子的蜜煎姜、飘香楼的酸芦菔、杨记的紫龙糕…还有容枝意手作桂花酿,都是你爱吃的,今儿日子特殊,咱们各喝一盏。”
这一家家一户户,散落在长安城各个角落的铺面,都是她们曾牵手走过的,都是她们无惊无忧的闺中岁月。
宋嘉夕忽然就红了眼。
唐可儿和容枝意相视一笑,又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小木盒:“还记得第一次跟你们见面,是在戏楼,你二人自小相识情同姐妹,跟着母亲来看我阿娘排的戏,我在戏楼后院的假山上玩儿,不小心跌下来,把路过要去更衣的你们吓坏了。从那之后,咱们就相见恨晚,成了长安三朵金花,我也终于有了不嫌弃我的真心朋友。一转眼过去十年了,大家都长大了,都定下了亲事,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她将木盒递给宋嘉夕:“这里有一间长安的铺子,还有十亩良田,都是祖母留给我的,还有罗列了所有的添妆礼的单子,你收下,上头的东西明早会有人搬来。”
长安的铺子,何其贵重。宋嘉夕想过她二人会给许多添妆,但没想到有这么多,坚决摇了摇头:“我不能收,这是你祖母留给你的。”
唐可儿不受父母疼爱,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祖母离世后,将自己所有的产业都留给了她。
“祖母给了我,就是让我自由支配的,你就收下吧,日后意儿也是有份的,我那儿还有不少呢,不差这些了。”
话虽这么说,但在她心里,祖母给的东西都是这世上最珍贵的,而正是因为这份珍贵,她才想要送给嘉夕。
容枝意自然也准备了,特意备了两份,一份是替母亲备的,她在世时很喜欢嘉夕。
“这张是一间三进的小院子,在杭州的钱塘湖边上,是我阿娘名下的,一直有人打理,我曾去住过一阵,那儿远离世俗,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有机会咱们一起去,”她也一样一样与宋嘉夕解释,“这两张是我采邑之地的铺子,还有城外的一座庄子。这张是添妆礼的单子,上头其他东西明日同可儿的一块儿搬来。”
倒不是为了附和现如今倾家荡产嫁女的攀比风气,而是嫁妆和娘家实在是当今女子为数不多坚韧的靠山。容枝意和唐可儿希望,除了宋家的亲眷外,她们也能成为她的倚靠。
宋嘉夕泪如雨下,容枝意含笑抚过她肩后长发:“谢府虽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上上下下人也不少,多备些嫁妆总是没错的。”
“是啊,”唐可儿挪了位置,坐到了同一边:“我听他们说,男子成婚前后态度可谓是两个极端,若是谢府尹哪里欺负你,或是他家里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和意儿,我们两个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容枝意还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
半晌后她点头端起酒盏:“好,咱们长安三朵金花,一辈子都要做姐妹,一辈子互为靠山和底气。”
不料,正在宋嘉夕仰头饮酒时,宽松寝衣的袖口不慎滑落,掉出了一本小册子,容枝意下意识去捡,一看那面上写着格外醒目的三个大字:“避…火图,这是什么呀?”
宋嘉夕如遭雷劈,什么感人动容都没了,一把抢过那册子塞进自己怀中:“不是什么!没什么,话本子而已,你们…你们不准看!”
“若是话本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唐可儿疑心大起,“方才还说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怎么这都不给看。”
宋嘉夕仍旧不答应:“等你们婚前那夜,自然也会有的,也没几个月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婚前要看的?容枝意想起封面上那两个人,好似是赤条条的人,顿时如梦初醒:“可是…婚前那一晚家中长辈拿给出嫁女儿看得,教他们学习夫妻敦伦之礼…的小册子?”
她哪懂什么敦伦之礼,都是听外祖家那些个表姐表妹说的,一知半解罢了。
宋嘉夕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唐可儿嘁了一声:“学礼数的藏着掖着做什么,怎的夫妻之间还要守这个守那个?没兴趣!还是薏苡仁粥好喝。”
三人聊到了快要丑时才躺下,唐可儿是在哪儿都能睡好的,一躺下就开始呼呼大睡了。容枝意认床,不习惯睡太软的,数不清第几次翻身时,宋嘉夕轻轻唤了她一声。
她闭着眼,迷迷糊糊问了句:“怎么,睡不着么…”
“嗯,”宋嘉夕应道,“只是有些感慨,竟真的要嫁人,要离开爷娘了。明日我走后,阿爷照常去点卯,府中就只剩下阿娘一个了,觉得有些冷清。”
从前她还觉着家中只有她一个,无人与她争宠,如今却开始忧心爷娘会不会冷清了。
容枝意安慰她:“又不是远嫁,离了几条街而已,你常回来看看就是了。”
“难呢,嫁作他人妇,回家就要叫做归宁,要经过夫君和婆母同意才行。”
“夫君同意倒是还行,你可见过婆母了,她还好相处么?”容枝意听过很多恶毒婆母的故事,这世上像郢王妃娘娘这样的婆母,真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见过了,她…最开始因我从前退过亲不大喜欢我。所以啊意儿,就算声名在外,人家不喜欢也还是不喜欢。她们才不在乎我读了多少书呢,只在乎我是否是贞洁之身罢了。”
竟还看不起嘉夕?容枝意一下就清醒了:“后来呢?”
宋嘉夕想起这话就觉得好笑:“后来阿旭当着众人面说,在遇到我之前,喜欢的都是男子,所以才一直未结亲。然后我那婆母瞬间就变了脸色,让我快些过门。”
唐可儿睡了,容枝意忍笑得着实辛苦:“也好,有他护着你,再加上这句话,你婆母肯定不敢苛待你。”
“但愿如此吧。”
“这世上哪有笃定的未来呢,人生总是未知的,令人捉摸不透,时不时给你来点惊喜或惊吓。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只能在紧要关头做出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不管是为了当下还是为了长远考虑,都不要紧,只要是你认为对的。既然当初选择了谢泽旭,那就要信他,至于到底对不对,就看天意了。”黑暗中,容枝意握紧了她的手,“栀栀,面对天意,我们可以忐忑,但不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