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何为不打不相识 (第2/2页)
“咳咳,都少说两句吧。”容大郎一声咳嗽,给底下人使了几个颜色,“别让公主看笑话了。”
赵谰笑了笑放下碗筷:“无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本公主倒觉得,大人和夫人不必为此太过忧心,毕竟这袁四娘也未必就瞧得上府上二郎呀。”
倒是说出了容枝意的心里话,他们在这担心半日,不晓得人家袁诗敏可压根瞧不上二哥哥呢。公主所言,朱氏是想反驳也反驳不了,硬生生吞下了这口气。
用过膳眼看时辰还早,容枝意便带着赵谰去容府院子里闲逛。容府养了不少的白玉兰,虽不如宫中匠人们精心打理过的,但胜在开得自在皎洁,如天上的朵朵白云。
“谰儿,你觉得我二哥哥和敏儿能成吗?”
“成不了,”赵谰很是笃定,“他二人见面就打见面就闹,如若成了婚,岂不房瓦都得给掀了。”
“但话本里不也有很多不打不相识的故事吗,我倒觉得敏儿挺适合二哥哥的,强势、直白、武艺出众,家世又是一等一的,只有她这样的姑娘嫁进咱们家,才能压制住我那糊涂的大伯母和一根筋的二哥哥,旁人都不行。”
赵谰捻了一朵兰花把玩:“话本是话本,话本跟真过日子能一样吗?”
“话本来源于生活,怎么就不能比了,多少话本里写的公主爱上书生,某些人从前嚷嚷着荒唐荒唐,最后还不是被书生给收服了,才见了人家一面便要以身相许了。”容枝意这话意有所指。
赵谰停下脚步:“表姐当真觉得,我是因为看脸,才喜欢他的?”
“难道不是?”
二人顺势在角亭坐了下,赵谰放下那朵玉兰:“我先前说希望能嫁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表姐觉得,这满长安,我能嫁与谁?”
容枝意细想了一下,好似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没有,我朝…许多年未再出过诗文中的少年将领了。”
“是啊,那我退一步,不嫁将军,嫁武将世家,表姐觉得,有谁能配得上我?”
武将世家,报的上名号的,几乎都没有什么年龄合适且能与她相配的郎君,真是奇了怪。汉阳郡公府上两个嫡郎君年岁还小,齐国公家是四个小娘子,说来说去,竟只有武安侯府有个年岁相当的世子。
“没有,对吧?要么没有合适的,要么都是不着调的。以至于派人出征,竟除了武安侯,再找不出能扛大梁的人选。”赵谰满脸都写着忧心忡忡,“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多武将世家,要么开始弃武从文,要么便没落了,许是这些年过于太平了吧。”
容枝意想起乔楚逸那并不平凡的身世:“所以你选乔郎君,也是出于这个考量?”
“依照他的出生本不用科考的,依靠父母便可吃穿不愁再得一不低的官职,可他还是选择了只身一人来长安参加科考,除了脸长在那,平日行事也丝毫不张扬,根本看不出他出自高门显贵,说明他这个人十分可靠且低调,这是其一。”赵谰饮了口亭间茶水,继续为容枝意分析着:“其二,他是家中独子,阿爷是扬州刺史,阿娘是节度使的嫡女,这两个官职可不一般,是有实权的。”
如果真的有一日,他们要与赵诚和武安侯兵戎相见,那么只要多一个兵,就多一分胜算。
乔楚逸只要做了驸马,那便自动归到赵谚的阵营,他是家中独子,父母是如何都撇不下他的,必须站出来与赵谚共同迎战。
说到这,赵谰莞尔一笑,“我能为阿兄做的只有这些。”
“谰儿…”
总当她还小,总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意,可每一回她荒唐且出乎意料的行事做派下,都是舍却自己顾全大局的盘算。
“表姐别拿这副眼神看我,我还没说其三呢,其三才是最重要的,他的确…俊美世间无双,配我也绰绰有余!”
“这世上哪有人能配得上你啊…”容枝意心和口吻一块儿软了下来,“可表姐想问你一句,你当真想清楚了,要嫁给乔楚逸?”
“是,不瞒表姐说,我的确很喜欢他,在他那回揭穿了卖身葬父的谎言后,更喜欢了。”赵谰坦然道:“那日这么多人,只有我和他发现了端倪,能与我一样聪明,观察入微的,世间少有,他算一个。”
“也好。前日二哥哥还与我说,过几日休沐,他邀了乔郎君和几位年岁相仿的新科进士来家中做客。你且在府中住着,还能与他见上一面。”
赵谰点点头,殊不知,她就是为了这才来的啊,不然为何放着兴庆宫不去住,来这芝麻大点的容府呢。
二人相携往玉槐院里走,才走到那棵槐树下,院中清扫的小丫头们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没两句便连活都丢下了往外跑,迎面碰上了容枝意等人,丫头们吓得跪了一片。
倒也没撞上人,只是公主在,多少让人觉得她院里丫头没规矩又冒冒失失的。
照水横眉:“出什么事了?”
“奴婢…方才去打水,听看门的六子和他娘丁婆子说,齐国公世子夫人又上门了,这回带着个小娘子,手中拿着长剑,嘴里喊打喊杀的,要砍…咱们二哥儿的脑袋!”
啊?
“这是敏儿气急了上门来了…快快快,蒋枞!娴如静姒!你们先去将人拦下,别让他们真动手了!”容枝意掉头就往外跑,连赵谰都给她丢下了。
“真是好大一出热闹啊…”赵谰感叹着,让跪地的丫头们赶紧起来:“还不赶紧跟上去瞧?”
果真如看门的六子说得那般,袁诗敏提着把弯刀,一路从齐国公府纵马到了容府,没等一声通传直接举起弯刀扬言挡我者死,硬生生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往那儿一站:“让你们二郎君出来见我!”
起初容府的护院和小厮们并不知道这位娘子是谁,也纷纷抄了家伙将她拦了起来:“大胆贼人!竟敢擅闯容府!”
“少废话!赶紧去把容茂仁给本姑娘喊出来!”袁诗敏虽孤身一人,但这气势,当真是半分不输的。
“我家二郎是当朝榜眼!岂容你说喊就喊!”
直到世子夫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敏儿呐,好敏儿,不嫁便不嫁了赶紧跟阿娘回去…”
护院们这才反应过来,哦,这是今日上过们的齐国公世子夫人,竟是这贼人的母亲?那这贼人便是袁家的小娘子了。有眼色的护院已经冲进内院去寻主人家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等容枝意跑到前院,袁诗敏已和容茂仁干起来了。原本一个提把弯刀一个拿根长棍,可袁诗敏手起刀落把容茂仁的木棍砍得只剩下半截后,她二哥哥也死不服输,丢了木棍拔了身边护院的佩刀:“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的姑娘,竟还妄想让我娶你,现下告诉你!别白日做梦了!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娶你!”
“骂我做梦?分明痴心妄想的是你吧!我嫁条狗还能朝我摇尾巴还能看你不爽咬死你,嫁你能做什么?竖根棍只晓得装晕看门都不够格的!谁家姑娘嫁了你都是倒八辈子血霉,我劝你赶紧剃了头出家去吧!还议什么亲呐净祸害人家姑娘!”
“袁娘子,您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些…”朱氏都听不下去了,这一声声骂的可是她宝贝儿子啊!容茂仁一把拉住她:“阿娘你跟这泼皮有什么好说的!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袁诗敏扬起手中那把胡人见了都要抖三抖的弯刀直指着容茂仁脑门:“就你读过书是不是,少给我拽这些诗文,别当我听不出来你在咒我死!好啊,我今日便给你个痛快!省的你活着辱了翰林院门楣辱还要糟蹋别家姑娘!”
“敏儿!阿娘求你了!咱们回去吧!”世子夫人跪在地上抱着袁诗敏的腿被她拖着走,袁诗敏扶起她娘,“阿娘!他容茂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不准我给他点眼色瞧瞧了?”
“你是天鹅肉我就是活见鬼了!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出去大街上打听打听谁家郎君愿意娶你!仗着自己是国公府门第见人就打见人就骂,我今日不如就替天行道收了你!”容茂仁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十几个护院加上蒋枞都抓拉不住他,“来呀!你尽管放马过来使出你那些招式与我干一架!”
“表姐,你怎的不去劝呐?”赵谰走到院门口,见先她好几步的容枝意扶着院门呆着,不知在想什么。
容枝意扶额:“我…这一时半会,有些不知该从何劝起啊…”
“那且再看会儿吧,不急,蒋侍卫不是上去了吗。”
倒是,蒋枞办事一向牢靠,和娴如静姒两个人生生的将干架的二人拉开了距离:“二郎君、袁娘子行行好吧,前日的事已闹得人尽皆知了,好容易平息了些,今日要是再闹起来,那可真就又成大笑柄了!”
“你们别拦着我!便说出去让满长安人笑一笑又有何妨,也好断了他容茂仁这点子念想!”
“我?我念想…”容茂仁哭笑不得,“我要是能对你有念想,那便是我瞎了眼了!我看破红尘自请出家!”
“我求求你赶紧去吧!省的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被你看上!那跟吃屎有什么分别!”
“被我看上咋了?总好过被你看上!你个粗陋张狂厚颜无耻蒙昧无知满嘴秽言污语,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市井泼妇!”
“你住嘴!我今日非得砍死你!”袁诗敏气得头发都翘起来了,眼里冒着火光,“你说我粗鄙,那我还说你身为男子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比起天底下所有女子都不如!”
“可别说…这么一骂,还挺相配的,性子一柔一刚,多互补啊。”赵谰感慨。
“行啊!那我就跟你比一比,到底是我先定亲还是你先定亲!你敢不敢啊!”
这怎么就还赌上了?
“比就比!谁怕谁!两月内,输了那个人便当着全城人的面食鸡粪,你敢不敢啊!”
赌…赌这么大啊!鸡粪都来了…
“我若是与他们相看的,就不嫁,就不娶,等着看二人一块儿食鸡粪。”赵谰这话惹得后头看戏的女使们都笑了。
容府的护卫到底不比郢王府的,上回去做客,主人家一有点要闹起来的趋势,下人们躲得比谁都快,撇得干干净净的。不像她们府里,一个劲儿就晓得看热闹。
照水许是看出容枝意不乐意了:“都干活去,今日事儿一个字都不准瞎说,别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嚼舌根,否则有你们苦头吃!”
可惜袁四娘都一路拿着刀来容府了,瞒是如何都瞒不住等我,都不用等到第二日,当晚这则消息便传遍了。容茂仁也跟打了鸡血似的,让朱氏给他张罗相看的姑娘,朱氏甚至算盘都打到容枝意头上来了,问她有没有合适的。容枝意想了想:“我身边相熟的娘子几乎都结亲了。”就算没结,高门里的,也没人想落到她家这烂摊子里来,只能往低处看看了。
说来也可笑,二哥哥世家子弟榜眼出身,妹妹一个进王府一个进国公府,照理来说娶哪家娘子都成,是怎么被他弄成这副田地的?还是与袁诗敏脱不开干系,折腾来折腾去,这俩人凑一对得了。
容家人在饭厅里七嘴八舌就此事商议对策时,咱们嘉平公主在做什么?容枝意回院里的时候看到满屋子的衣裳首饰不由叹气,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公主也不例外。她这下是真信了谰儿实打实喜欢乔楚逸了,之前那个萧朔可没见她发这样的疯。
旁边的女使还端着饭菜呢:“殿下,好殿下,多少吃两口吧!”
“罢了罢了,你家殿下今日挑不到件合适的衣裳是如何也吃不下饭了,放着吧,一会儿总知道饿的,又不是小孩儿了。”
“表姐!”赵谰捧着两幅头面和衣裙来,“快替我选选,是这个配这个呢,还是这个配那个,还是那个配那个?你觉得呢?”
容枝意打了个哈欠:“就这件合欢团花纹的,配那个铃兰步摇,穿上一定大杀四方。”
“那不成,”赵谰将衣裳丢给知怡,“明日是你的主场,我不能抢了你的风头呀,再去换两件。”
容枝意乐呵笑出声:“明日是我二哥哥的主场,我只是个凑热闹的,再说我都定过亲了,传太招摇,难免被人说三道四。”
“既是宴会,自然要好好打扮了,谁说许了人便不能嫁给别人了?你明日好好瞧瞧,说不准还能遇上第二春,后日我便陪你去退婚,把堂哥一脚踹走。”
容枝意一时语塞,往窗外看了眼:“…你信不信,你堂哥明日便能杀过来把你带回去。”
赵谰赶紧闭了嘴,提着衣服拐进木质屏风内,小声道:“真不知道表姐看上堂哥什么了,”
容枝意懒得理她,明日且还有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