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2/2页)
魏旬千恩万谢送走郎中,再跑去药铺抓药,匆匆回来手忙脚乱支炉熬药。
魏储依哄睡十七,乖巧地坐在魏旬身旁,两手支着下巴望炉火发呆,一会忽然说道:“阿爹,我以后不想去学堂了。”
魏旬拾柴的手一顿,温声问:“为何不想去学堂了?”
魏储依挠挠脑袋,声若蚊呐,“省下束修给阿娘买药。”
魏旬手上不停,“阿爹知道小依懂事,只是学堂还是要去,有阿爹在,一切都会好的。”
魏储依抬头看他的爹爹,这才多少时日,被称为桃溪镇第一美男子的人已换了副模样,原本润朗的面庞深深凹陷,下巴上满是胡茬,就连那双星眸也失去明辉,里面仿佛写了大大两字—认命。
魏储依眼眶发酸,拼力咬牙忍住眼泪。他的爹爹和他说过,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不能遇到困难就哭。他环抱双膝,头低低垂下,“阿娘会好么?”
魏旬看着柴火吞噬药炉,眼里有火苗跳动,“会好的。今日来的郎中很喜欢小依的字,更为之分文不取,小依也帮到了爹娘,所以还是要到学堂进学,有时学识是可以活命的。”
魏储依歇冬假在家,魏旬又出去找活计。小小少年一力担起照顾一大一小的担子。这头方给曹贞贞端去药汁,那头赶忙去安抚哇哇大哭的十七。
曹贞贞从回来就一直病着,十七便一直没吃母乳。
家里养有两只羊,专给十七喝羊奶。两只羊倒是肥胖,只是母羊出奶极少,只能拌在米汁里给十七充饥。一会儿十七又饿得大哭,魏储依便去灶厨找出剩下的粗饼,一点点压碾成糊,再拌在米汁里喂给她,如此方能撑过小半夜,待夜深她又饿时如法炮制,总归没让她瘦下一点肉。
十七也很懂事,饱腹后乖乖巧巧,能一觉到天亮。
曹贞贞见魏储依屋里屋外忙碌,既心疼又自责,只盼病症尽快好转,早早担起家长之责。
魏旬离家数日返还,这次他终于找到活计,不仅买回了曹贞贞的药,还买回两袋米粮。人看着消瘦得厉害,眼睛深深凹陷,脸也晒得黝黑,若不是与生俱来的温雅仍在,险要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民。
曹贞贞看他大包小包归置,忍不住撑起身子问他,“之前不是说去找大哥帮忙,这是他帮忙的么…”
魏旬未作答,支出一旁的魏储依,过去握住她的手,状似轻松道:“我在上阳城码头找到一份差事。”看她一脸担忧,忙道:“不是甚么重活,你别担心。”
曹贞贞抬手抚他菱角分明的脸,“你没去找大哥对不对?”
魏旬点点头,有些话藏得久了越发难以启齿,此时见到爱妻通红的眼眶,只想全盘托出,“母亲不喜你我,我亦想远离。此外…大嫂她…我也不想见…”
曹贞贞一怔,细品他的话,似是明白甚么。
魏旬叹口气,索性说得更清楚,“其实你我成亲后早早搬出…除却律法与母亲苛刻,还有大嫂的缘故…”
他微微一顿想如何措辞,听曹贞贞小声说:“其实我都知晓,她对你藏一份心思,所以你为躲避她才逃离出来。”
魏旬呼吸一滞,仔细看她,见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未有其他情绪,高高提起的心方慢慢放下,“原来你都知道了。”
曹贞贞点下头,紧紧反握他手,“我永远信你…”
魏旬紧紧拥住爱妻,下巴抵在她头顶,闷闷说道:“大哥对我有嫌隙,我也对他甚是失望,小荷又过得艰难,我不想去让她为难…我这一生手足不像手足,亲慈没有温情,我只有你,你一定快些好起来…”
曹贞贞脸颊靠他胸脯上,那里有他沉稳的心跳,“我已是大好了,你在外做事一定要当心,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她摩挲他手掌,指尖感触一个个厚茧,眼眶一酸流起泪来。魏家那头求助无望,曹家那头早搬到远方,如今重担全压在他肩上,怎能不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