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2/2页)
十七愣了下,起身过去坐好,扭头看向他,问道:“哥哥还会束女子发髻?”
魏储依指指书册,“你当哥哥甚么都会么?哥哥也要学一学。”他把书摊在几上,翻到一页,眼睛一亮,拿来梳篦,在她头上比了又比。
十七凑过去看一眼,竟然是一本女子梳妆画册,各色发髻妆饰跃然纸上,叫人眼花缭乱。她默默缩回头,偷偷弯起唇角。
魏储依自顾自忙碌,先帮她打散头发,试着挽了挽,他手上很轻,挽着挽着又垂头去翻看画册,如此尝试两回,第三次已挽得和画册上的一般。最后指尖不知何时变出一支玉簪,固定了发髻,挪镜向她展示,“如何?”
是时下风靡的螺髻,他挽得很轻巧,发髻盘桓头顶,利落又清新。十七在镜中对上他目光,抿唇笑道:“极好。”
魏储依又欣赏一番,对自己手艺甚是满意,“许久没给你束发手法生疏不少,待我再多多学习。”
十七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一时有客来访,是一女官带几随侍,魏储依却不认得,女官自报家门,乃是西城公主府长史,问询魏昀舒在否。
魏储依几乎不会称呼十七名字,只一味唤她乳名,她自己更是鲜少用到,甫一听到,二人一时都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十七。
魏储依上前礼了礼,问道:“不知长史寻舍妹所为何事?”
女官赶忙还礼,“原来魏姑娘是状元郎妹妹,失敬失敬。便是这位姑娘罢?”
十七点点头说:“正是”,也上前一步,与魏储依站在一起,“长史找我?”
她记起先前李夫人所言,叫她有事难解可寻西城公主,没想到昨日才到兆安,今日便有人寻来,却不知其为何而来。
魏储依又问:“长史寻舍妹何事?”
女官笑道:“状元郎不必疑惑,小人只是奉命来看看魏小娘子到兆安否。既然小娘子已到,小人便回去复命了。”
女官来去匆匆,留兄妹二人大眼瞪小眼。
魏储依问道:“十七与西城公主相识?”
十七复述一回李夫人的话。魏储依舒了口气,“原来如此。”
过两日,女官又来魏家,这回要接十七到公主府,那时魏储依被人拉去宴席,家中只有她一人,便留下字条,与女官一道去了。
女官带十七进入公主府,一路行过庭园小径。十七目不斜视,只看眼前数寸方圆,女官见她拘谨,与她说话,“奴婢是公主贴身侍女,小娘子唤我清娴便可。”
十七从善如流,欠身唤道:“清娴。”
清娴笑应一声,又道:“公主念你许久,如今你可算来了。”
十七性情内敛不善言辞,除魏储依外不甚与人亲近,暗里不解,即便有李夫人书信相托,然素未谋面且地位悬殊之人,为何会对一个小民这样重视?直到见到了那位公主才略略有些明白。
这位公主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且温婉和善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公主威仪。
十七所会之字都是幼时魏储依所教,她甚至不能完全读下一本书,书读不好,画可以鉴赏一二。以前随萧恒看过当朝品评世家女儿的美人图册,册上美女云集,以萧恒之话应形容为“仪态万方美艳绝伦”,或者“翩若惊鸿倾国倾城”…这些年她见过不少女子,却从未见过真如图册上那般华美之人。今日见到西城公主,才知自己视野浅陋,从来不知这四角高墙之内,竟然住着一位比画册上还要美的人。
十七打量西城,西城也在打量十七。她方才出浴,一头青丝散在肩上,尚带水汽,更添一层朦胧之美。她并未唤人服侍,自己拾了帕子擦拭,一边端详十七,一边向她招手,“过来坐。”
十七看得呆了,一时没有应答。清娴憋笑,悄悄出声提点。十七惊觉自己失礼,连忙拜礼告罪。西城起身亲扶起她,说道:“从前听姑母提起你的事,我便多有好感,今日一见甚觉熟悉,仿佛从前一处相处过一般。也是合该你我有缘,在我面前不必拘礼,你越是自在,我才越欢喜,往后我就唤你舒儿罢。”
十七垂头应是。
西城面容不显,但年已二十有六,看她小小年纪,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不由语气更加和善。十七不是扭捏之人,依言坐在下首,肩背依然笔直,神情却逐渐松弛。
午后天气闷热,公主殿四壁门窗开启,流风习习,吹散躁意。西城命人盛上时果冰饮,与十七说话说得兴起,她问甚么十七答甚么,气氛欢快,频频传出笑声。
西城甚少出公主府,对外面世界尤其对从未涉足的远方颇为好奇,问她,“你几岁到折冲府?”
十七答道:“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