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2/2页)
她再难隐忍,泪如悬水一般下落。
魏储依忍嗓痛又唤了声“十七”。
十七低面贴上他的额,一瞬之时,直起身,“哥哥,先用些粥米,一会还要用药。”
魏储依浑身无力,坐不起身,十七拿了汤匙一点点喂他。他勉强用几口便停下来,十七未动,轻声哄劝,“多少再用点,否则不好服药。”
魏储依依便又吃一勺,抿抿唇角,向她摇了摇头。
十七不多强迫他,放下瓷碗,给他擦拭。他手指勾住她衣袖,向瓷碗看一眼,再紧紧盯住她。她立即会意,冲他笑笑,“我待会用。”说完去门口端药,一道光闪落下,继而传来一声闷雷,她浑身一抖,药碗就要从手上溜掉。
累闪后大雨滂沱而下,她在外停了会,关门闭窗,依旧返回榻前,一勺勺喂他吃了药,这回没有许他拒绝,药汤一滴不剩。
他喝完药依旧勾了勾她衣袖。她端来另一碗药汤,当他的面一口饮下,“哥哥莫要担心…”说到一半变了脸色,连忙倒盏清水,先喂他饮下再自己用,一连数盏才冲淡喉间苦味,再要倒水,发现壶里已空,她跑出去加水,脚步无比轻快,好像一只辨清迷途的兔子。
许老不知用的甚么药草,明明气味清淡,入喉却苦得不堪忍受。
魏储依静静注视十七,眼里藏着淡淡的笑意。
连续不饮不食不觉如何,饮食初初入腹,想如厕的欲望忽而强烈,他僵持一会,自觉比先前积攒些气力,想要爬起身,怎奈才起个头就已大汗淋漓喘息不止。
十七慌忙跑来扶他坐起。
魏储依拍拍她落在他肩头的手,向浴房看了一眼,又要动作,听她问说:“可要去解手?”也不等他答,直接打横抱起他,稳了稳脚步,径直走向浴房。
浴房没有点灯,室内一团幽暗。十七在门口停了会,待眼睛适应昏暗才走进去,放他在屏下竹榻坐了,轻声说:“我去拿灯烛。”
很快有光亮近前,她安放好短檠,蹲到他身前,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魏储依这一刻才从愣怔中惊醒,忙按住她手,咳声说:“我自己来。”
他声音很轻,得益于万籁俱静,她倒是听见了,只是不放心,望着他,犹豫再三,“可哥哥是病患…”
他分毫不让,于是十七只得答应,“我就在门外,哥哥随时唤我。”
魏储依嗯了声,待她转过屏风才轻轻舒了口气,一会扶了竹架慢慢挪步而出,她听见动静忙迎上前,依然打横抱起他,稳稳当当走回卧房。
他面色复杂,索性闭目养神,很快又起烧热,不知不觉又陷入昏睡。
似乎感觉有人走来走去,额上有不时更换的温湿软巾,后来又有擦拭,清爽的触觉从脸颊蔓延到胸腹,他恍惚中手按裈带,不住含糊自语,“我自己来。”
药汤有安神药草,分量足,药效尚佳。魏储依一夜安眠,次日午后方醒,恍惚做一场大梦,梦里有人就在身旁,附耳絮絮低语,他听不清那人说些甚么,只清楚记得那人唤他“哥哥”。他猛然惊醒,匆忙四下搜寻,好在下一瞬,就见到了她。
十七趴坐榻前睡得正香,两道臂弯里露出一张秀面,颜色苍白,眼下乌青,呼吸都是静悄悄的。她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件玄衣,白日光线充足,可以清楚看到衣上的一道道划痕。
他悄然凝望,待看到藏在臂下的另半张脸时,眸光猛地一紧,伸手要去触碰露出的点点血痕。未及碰到她便醒了,抬眼看向他,与他对视一瞬,眉眼皆是喜意,“哥哥醒了?身上可有好些?”
她初醒,嗓音尚带睡腔,温软如春水,直扣心扉。他不自觉柔了目光,“好些了。”
他说话声气有增,但身上还无力道,一时半会起不得身,只好抬手揉揉她头,温声重复,“好些了,莫要担忧。”
十七嗯了一声,拭了拭他额,轻轻舒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哥哥先洗潄,再用饭服药。”
药仍苦涩难咽,魏储依久病口中无味,也被药汤呛得目酸,才饮口水清,就被十七往口里塞了甚么,甜蜜立即化开,渐渐掩盖住药味,也让他重新找回味觉。
他舌尖抵着那块糖饴,辨出是青梅的味道。
十七自己也含一颗,仔细收起瓷瓶,冲他笑笑,又开始忙碌。
下半晌阳光明媚,十七在门口摆放胡床小几,添了清水,折身接他晒太阳。魏储依坚持自己走过去,她便先扶他站起身,然而他脚才落到地上,便软软向下栽倒,幸而她就在身旁,一拉一扶,再次将他打横抱起。亏她一身神力,走起路来气都不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