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2/2页)
六月诸日,储付十七。”
十七捧信笺泪流满面。信写得正式,一些字词她辨别吃力,但大致意思不难猜测。
简而言之,他又要抛弃她,这次还要天人相隔。
可以想象如果她未及时赶回,信中所言必定成真。他以兄妹情谊要挟,要她好好活着,要她成亲生子,要她一生平安。
单是想想便无限恐惧,她的人生少了他,只会变成行尸走肉,又怎还会看得见苍穹暖阳!藏于阴暗一角的隐秘比之于他的生命又算得甚么,若那让他生不如死,她宁肯忍痛割除。
她也只要他好好活着!
十七将信笺恢复原样,假作没有发现的样子,亦没有去找他信中所嘱文契,只是回房看到了香囊与胡衣。香囊药香浅浅,闻之暖人心脾。胡衣玄黄纁色各一件,若亲身比量正正合适…
她一遍遍抚摸这些宝物,似乎看到他于窗前挑亮灯烛,一针一线缝补衣衫。看到他在院里背身直立,等候药草晒晾…她望着他身影,泪水决堤而下。
他怎会那样溺宠她,关于她的琐事务要躬亲,只因她曾随口提及“外头买的衣物不适穿,还是哥哥做的好”,他便拿起绣针一点一点学会裁制衣衫…
夜里不得安睡,翌日自是现在面上。十七眼下两弯青色,面色惨淡一片,如往日时辰起床,才推开门,便被门外立着的人唬得怔愣。那人近前俯身看她,指尖在她眼下轻轻划过,转而轻拍了拍她头,对上她眸笑笑,“先去盥洗,再去早食,我煮了你爱吃的鱼羹。”
十七愣愣随他梳洗,愣愣随他用饭,直到被他拉去园中闲散还在心神恍惚。他似乎心情很好,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穹,轻轻喟叹。她不忍扰他兴致,讷讷开口,“哥哥才痊愈,还是多多休息才好。”
何况这几日城中熏艾更久,每日两回变为每日三回,今晨才毕,还能闻到浓厚的药烟味。他方才咳了几声,咳得她的心跟着高高提起,惟恐他疫疾没去干净。
魏储依却笑着拍拍她的头,“这副身子太羸弱,适当走走无碍的。”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如此亲昵地拍她头,她忽然忆起幼时他似乎就这样与她亲近,她心里欢喜,面颊渐渐有了血色,轻轻唤了声,“哥哥。”
魏储依精神大好,身体亏空慢慢回补,虽尚有弱态,却掩饰不住他俊逸无双的状貌,笑一笑,朗面春花,眸光潋滟,不胜温柔,“莫担心,我很好。”
十七不忍拒绝这样的“娇弱美人”,最后妥协,“都听哥哥的。”
他眼里没再出现痛苦与挣扎,反而隐藏了甚么,深沉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与她注视良久,忽然问道:“见到箱里的衣衫了么?可合身么?书房…”
十七连忙接过话头,“并未去过书房。”自觉欲盖弥彰,头低低垂下,“衣衫很合身,药囊也有效…”
他眉睫微动,深深望着她,没再说甚么。
魏储依大病痊愈,不等缓缓心神,立即回到职上。前一晚面对十七他诸多迟疑,几次开口又止。十七见他愁容满面,频频看向皇宫方向,知他心系百姓,便提出送他回官署。
十七怕他再次染疫,按许老叮嘱以药浸了布帛掩住口鼻。她自己系了再踮脚帮他系紧,仍旧赶车送他出行。街上除巡守少见行人,皇宫尚闭,百官罢朝,官署空空荡荡,唯有几小吏被围封其中,终于见到长官,纷纷跪地嚎啕,场面几多凄凄。
这些时日文移积比山高,魏储依埋首案前劳作,小吏往来频繁,堂里杂乱喧闹。十七第一次进官署,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视线便凝在一处。
魏储依百忙之中抬头向她笑笑,布帛围住半张脸,只余一双炯目熠熠生辉。
她被他的笑容迷了眼睛,呆呆回以一笑,自觉在此叨扰,遂起身去往公主府。
魏储依抽身送她出门,外头烟雾朦胧,隐约可辨公主府中的高脚楼。他替她结紧围帛,叮咛她路上当心。
十七点头应下,正要离开,被他牵住衣袖,“待疾疫缓和,便不会如此忙碌…到时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神色郑重,有要事的样子。她便也正色应允,眼看烟雾越来浓,忙催他回内室,“哥哥忙碌之余适当歇歇,我去看看公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