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2/2页)

魏储依平静地望着他，良久道：“有劳告诉我这些。”说完脚尖轻旋，转身离开。

萧恒看他越走越远，忽地开口叫住他，“魏兄…”

魏储依顿足回望。

他颓然笑了笑，摇了摇头，“无事了。”

魏储依停了一瞬，向他点了下头。

烈日当空，街巷人影寥寥，偶有家犬窜出，遇生人也不狂吠，蔫头耷脑跑远了。

魏储依一步步往回走，脑里不断翻涌着往事，是城外馆舍他与“少年”相遇的场景…原来她肩上的伤是那时所受，而她竟为寻他远去苍狼山…那夜她踏窗欲出，对他说：“…要我嫁你也可…”也许后来她早认出他便是馆舍中助她之人，于是上回便以此为说辞，争着吵着要去寻她心属之人，从而就可以逃离痛苦么…逃不掉的，他和她都逃不掉的…

他陷入回忆，脚步迟缓，后来止步，遥遥望向四方，分辨出西北坊方向，提步快行，最后已然变作奔跑。

想快快见到她，想把幼年初初知道，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的秘密都告诉她，她知道了是否可以少些痛苦…

到了家他喘息未定，径直走向十七房门，轻叩几下，没得到回应，推门入内，房内空空如也，每个角落都没有她。福婶肖燕亦不知她去向，他不及歇息，又匆匆赶往公主府。路上碰到正向魏家来的陆轩，以要事相商为由，截住他，定要他先去陆家。

陆家与公主府隔“十”字长街相望，只见一小黄门与随侍从正门出，应是认出了他，向他遥遥一礼。

魏储依颔首回礼，迈进陆家的脚步有些迟疑。

陆轩不察，一路与他论起官场之事，径自绕过前院，带他往女眷所居的后院去了。

魏储依心中有事，越走越心神不宁，直到见着上前问安的陆清婉，他心重重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想立即转身逃离此地，去到对面的公主府，去见他的十七。

他心不在焉与之寒暄，暗忖皇帝圣旨已下，此时十七若在公主府，当已知道西城将要和亲之事…

皇帝赐婚的不止西城一人，还有远在上合的定王，再据流言与西城对定王态度，不难猜出二人之间的事…若他猜测属实，一旦十七知晓，不知其该会如何面对…

偏偏此时他无法陪伴在她身旁…

公主府内，一切如故，也一切都不同了。

半个时辰前，西城被召进宫，不知皇帝同她说了甚么，她一口应下与祁国和亲之事。她才出宫回府，还未走到寝殿，赐婚的圣旨便到了。

西城笑意融融送走小黄门，回头看向跪满一地恭贺嘉禧的侍从，脸上僵硬的笑一点点退散，她无力地挥挥手，径直走进寝殿，脚步软绵无力，却也不要人搀扶，过阈阖门，将众人视线都隔在门外。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跪是起。还是清娴上前，拿出荷包一一打赏众人，再命各自回到值上，人才欢欢喜喜地散了。

清娴没有离开，而是独自守在门前。殿内传来压抑的抽泣，不久声音逐渐变大，俨然变成崩溃嚎啕。

十七从殿侧转出，默然立于一旁。

清娴望着庭园，叹了叹气，“夏日就要过去了。”

十七举目四望，公主府内风景依旧，百花正迎盛暑绽放，那样美丽繁盛，然而骤起扶摇，花与叶便俱离枝头零落。她深深吸了吸气，收回目光，沉默低头。

殿内声音渐小，后来慢慢没了声响。清娴轻手轻脚推开门，室内之景便一览无遗。西城蜷窝胡床里，头枕手臂，面容被散下来的青丝遮盖，唯露出一双肿胀的眼皮。此时她呼吸匀和，竟是痛哭累极昏睡过去。